他那苍白的银发染上了灰尘,显得沧桑而落寞。
“为什么……?”袁伦不为所动,盯着他问。
胸中郁结的气体,在他齿缝间吐出。
“马文伯爵,已经死了……”
袁伦心中一惊,转瞬间明白过来。
领主,是战争城堡的灵魂。
在如此混乱场面下,依然未见伯爵的身影——答案只有一种。
“沿路的士兵——我从他们那里听来的消息。”
复杂的情绪,在老人眼中闪动。
“足够了,你们帮我的忙……机会不总是眷顾在一人身上。为你们吸引几只臭虫,算是老夫的最后价值。”
他叼着的烟斗,渐渐熄灭,与老人的叹息一道。
“生命,甚至不如一斗烟丝持久,而命运,却把人们像烟灰一样抖落。”
在战争城堡面前,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失去了马文家族的支持,亚当老爹几乎不再有报仇可能。
与其在怨恨中寥寥度ri,不如借此了却余生。
以火力将污染兽引开,还可为他们争取一段逃跑时机。
这是困境之中,最好的办法了,袁伦感同身受。
但是,他怎么可能认同。
“这种事情,恕我无法答应。”
袁伦冷声道。
“金钱、地位、力量、甚至希望——
如果留下的是这些,都可以夺回来
但当人失去了心中最温暖的部分之后
即使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把长枪扛在了肩上,声音无比坚决。
“抛弃同伴的话,请你不要再说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被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se,就如同地面的斑斑血迹,叫人心弦颤动。
节肢怪的数目越来越多,随着它们渐渐逼近,连特瑞也开始支撑不住。
“喂,你们还要说到什么时候!”
他的链锤一扫,将前方数十只充满**的眼睛逼退。
袁伦也冲上前去,他的身躯在高大的污染兽前分外单薄,却始终不肯退后半步。
亚当望着奋战中的几人,眼眶不觉渐渐润湿。
咚,咚,咚……
这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是他,依然存在于世上的声音。
尽管已经苍老,尽管看不到未来的痕迹——
“年轻人,或许你说的对。”
他的眼中逐渐燃起了斗志。
“那么,在死之前,就让我们拼命战斗一回!”
“走!”
众人齐齐会意。
……
“砰!砰!砰!”
亚当老爹打空了最后一发弹夹,枪管中发出空转的咔哒声。
“还有多少跟在后面?”
与老人背靠背,挥舞着长枪的,正是袁伦。
“还有几十只。”他冷静地说,然后询问隔壁的半兽人:“强森,你那边如何?”
“大爷的手快要挥断了!”强森抱怨道。自从冲出重围,他们跑了整整三个小时,可污染兽似乎仍旧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
前面是一段废弃铁轨,枕木早已生了霉,杂草在上面散漫地分布着,它的后方,一直延伸到黑黢黢的山洞里。
山的外侧是白茫茫的一片,漫地冰凌,不知不觉间,他们似已来到高原边际。
一小时之前,特瑞便收回了他的老罗比——没有燃料,它再也不愿干活了——手持链锤加入了步战。
奥利维拉被保卫在中间,他的战斗力最为低下,受到几人优先照顾。
袁伦的呼吸有些急促,屏幕上那闪烁的红灯时刻提醒着他,电力正在快速消耗。
“这是哪儿!?”特瑞喘着粗气叫道。
“奥依塔克,是奥依塔克的加缪尔山。”
作为‘土著’的强森,为他介绍说。
“再往前就是兽人生活的区域,我们还要走吗?”
袁伦忽地一枪刺中扑击而来的沙虫的口器,半截碎肉混杂着血液飞溅在他的面罩上。
“那个山洞,”袁伦问——比起他来,半兽人显然更熟悉这里的地形,“能过去吗?”
“我也不知道!”
强森显得气喘吁吁。“这里是禁行区,平常根本没有人类踪迹。”
袁伦缓缓后退,借着污染兽收缩的空档思考了一下。
“进去再说,至少不用腹背受敌。”
他对四人说道。
然而,进入未知的山洞,同样意味着新的危险。
不过,总比累死在污染兽的包围里好。
这片漆黑的世界似乎成了他们的最后希望,跟随的污染兽早已鲜血淋漓,能追至现在,袁伦甚至可以体会到它们心中肆虐的饥饿与愤怒。
他们往山洞奔跑,尽管里面伸手不见五指。
枕木被踩得吱呀作响,铁道上的固定螺丝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拆掉了。
忽然,五人脚下一软,随着松软的泥土跌落下去。
“啊——”
山洞中传来幽远的回音。
……
袁伦揉了揉疼痛的后脑,从地上爬起。
他摸了摸身下,是松软的蕨类植物,似乎成了缓冲垫。
“还活着吗——”他大声叫喊道,黑暗中回音不断。
“袁小子,我在这里——”
很快,他便听到半兽人那熟悉的声音。
“老夫没事——”
“好险呢——”
“啊哟,疼——”
另外三处声音紧随其后,五人似乎都平安无事。
聚在一起,在地上拾了数根枝条点燃,众人在火光中看到了彼此的脸庞。
很脏、甚至还带着血迹——可是他们安全了。
“哈哈哈哈……”
“得救了!”
五个男人瘫坐在地上,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