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象对人的非难永远理直气壮,竹子仍是静默的竹子,墙仍是静默的强,竹子不会因为人的愤怒而斩断,墙也不会因为叹息而崩塌。
“这次,你又打算让我拿什么换。”萧弘瑾恢复了理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方世昭笑的如沐春风,天空骤然晴暖,他招招手让萧弘瑾附耳上来,方世昭薄薄的嘴唇微微翕动,萧弘瑾的心却一再下沉,终于沉到了谷底,心的冰凉也让五脏六腑冻住了,他心里很委屈,可却不得不强撑着,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在受到冷落和白眼时,一个人躲起来,既然自己注定是这样的结局,为何让他尝到普通人的温暖,可是就算知道了命定的结局,他也不后悔能与薛梓彤相遇,他在深厚的痛苦中,感到了一丝甜蜜,至少他的爱是有回应的。
萧弘瑾木然的走出了镜天观,仿佛一叶飘零的叶子,在这暮霭中分外脆弱,几个紫衣卫看到萧弘瑾这幅形容,还以为他被那道士吸了精气,正欲拔剑冲进去,萧弘瑾招招手,大家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不得不惴惴不安的跟着萧弘瑾回了大将军府。
紫衣卫们惊讶的发现,随着回大将军府的距离越来越近,萧弘瑾的生机一点点复苏了。当看到薛梓彤时达到了满血状态,萧弘瑾看着几个紫衣卫对着薛梓彤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冷冷的递过一个眼风,一群紫衣卫在温暖的夏日傍晚都不禁打了个寒颤,识相的走了。
“去哪了?”薛梓彤感觉到了紫衣卫们的不对劲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喝花酒去了。”萧弘瑾笑着揽过薛梓彤的腰肢。那股好闻的香味灌满了他的鼻子。
“可有漂亮的姑娘等着****?”薛梓彤一个含嗔带俏的眼风扔过来,萧弘瑾倚在她身上说道:“嗯,还不少呢。”
“萧弘瑾!”薛梓彤柳眉倒竖,他还顺着梯子爬上来了。
“开玩笑的,哪有什么花姑娘,一直都是那群紫衣卫的大老爷们。”萧弘瑾无奈的两手一摊。
“没花姑娘?”薛梓彤又娇俏的看了眼萧弘瑾。
萧弘瑾发现薛梓彤越来越喜欢逗他了,男人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撒野,只在自己面前撒野,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便痞子兮兮的说道:“来,花姑娘给爷笑一个。”
凌大学士府,自从接管了右丞之职后,一直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可是大学士一个都不见,渐渐人们的热心也就凉了,所以凌大学士府前出现了大历有史以来最为奇特的景象,权倾天下的右丞,正是炙手可热的角色,可是凌大学士府前却门可罗雀,大学士府没有官宦的富丽堂皇和虚伪造作,透着一股子积淀了百年的书香门第的味道,就是在这府里随意溜达圈,人都感觉自己高雅了很多。
凌家的大小姐凌碧疏,正收拾了些礼物,准备悄悄从后门出去看看一直没见的薛梓彤,自从凌大学士升任右丞后,她被严令禁止和薛梓彤来往,虽然问了几次也未果,自己怄气讨好都无用,薛梓彤送的请帖礼物也一概被执拗的大学士退回,可是这次薛梓彤家出了这样的大事,作为朋友凌碧疏实在坐不住了。
“你去哪?”凌大学士的声音冰冷的在凌碧疏身后响了起来,那苍老有力的声音,真是让凌碧疏有些神经过敏了,这个固执的老头,总是有法子让大家都按着他的轨迹来生活。凌碧疏被抓个现行,心里很尴尬,可是想象自己如此偷偷摸摸正是他老人家害的,便气呼呼的说道:“您总教导我,做人要懂得忠义,如今我的好朋友父亲病危,我怎么就不能去看看,表示下心意。您现在的所作所为未免太叶公好龙了。”
凌大学士脸上没有一丝不满,就是他这幅终年不喜不怒的表情让凌碧疏更是无从下手:“单说凌碧疏和薛梓彤交往,我并无意见,可是凌家和薛家却绝没有交情。”
“帮宸王殿下的是您,划清界限的是您,您到底要做什么啊?”凌碧疏看着苍老的凌大学士有些摸不透。
“我并没有偏帮谁,太子毁民,我作为大历的右丞自然要进言废了东宫。”凌大学士依旧一副不喜不怒的模样。
“那您到底站在哪一边?您别忘了,当初长公主和房大人举荐您是为了让您辅佐宸王殿下的。”凌碧疏皱着眉说道。
“我坐到右丞,是大历国运所致,并不是因着某位权贵。我凌家历经百年,于颓世崛起,当为王者师,不为王者器,你所言的权贵勾结,从不是我出山的理由,为王者器,必行诡噵小技,其身必为刍狗,凌家不出这样的下作东西。”凌大学士傲然说道,他确实是这朝政中最为超然的一个存在,所以景延帝总是对他的意见格外高看一眼,他知道至少凌大学士和他站在一起,凌大学士会保佑大历万古长存,凌家是大历的守护者,即使牺牲帝王,皇家的姓氏,他们的家族,依旧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