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先生慢吞吞地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这玳玳花茶不好喝,还是武夷茶色香俱全,待会儿叫人去称一斤上好的武夷茶来。”他舔舔嘴,放下茶盅,继续道:“消息已经确定了吗?平西王要来泉州?”
越人道:“确定了,人已经到了苏杭,择曰就要出海。”
蔡先生阖着眼,比起从前的那个蔡攸来,他的肤色黝黑了不少,胡子又换成了越人的式样,若不是认真细看,只怕谁都不会记起,那个曾经在大宋翻云覆雨的宠臣,此后的大宋钦犯,如今成了兴越商行背后的东家。
蔡攸逃出了海外,痛定思痛,带着数百个厢军,蔡家老宅的钱财,先是藏匿在大越总督辖区,以商行的名义,在大越国做起了生意。蔡攸一向是个长袖善舞的人,几番周折之后,生意非但越做越大,而且还看准了时机,抓住了大越国王的心理,一举与大越国王室有了联系。
大越国王是雄阔之主,割让总督辖区,本就是万不得已,等看到大越国越来越贫瘠,大量的财富随着海贸流入泉州,心里早就滋生出了不满,只是当时整个南洋都在大宋水师的控制之下,再加上无人响应,大越国王并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有了对大宋了若指掌,并且智计百出的蔡攸,一切就开始不一样了。
这兴越商行就是一个幌子,也是深埋入泉州的一颗钉子。
听到平西王要来泉州,蔡攸整个人不禁兴奋地搓起手来,随即,蔡攸又冷静下来,淡淡地道:“国王殿下择曰也要入泉州,除此之外,大食人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拿下了泉州,就能宰了那平西王,姓沈的一死,大宋群龙无首,这海政定然不能维持,到了那个时候,泉州就是个死港、臭港,不过……”
蔡攸淡淡地笑了笑,胸有成竹地道:“你去吩咐天一教那边,让他们做好准备,另外,把风声放出去,就说天一教要刺杀各国的藩臣王公,刺杀平西王,声势闹大一些。”
越人迟疑了一下,一头雾水地看着蔡攸,道:“先生,天一教若只是替我们打探一下消息或许还有些用,让他们刺杀各国王公,只怕……”
蔡攸用不需质疑的口吻道:“让你去就去,他们的人手不够,就拿出钱来,让他们多招募一些人手,这泉州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只有有钱,难道还买不了命?”
越人还是觉得不妥,道:“若是对外招募人手,就怕最后鱼龙混杂,有人泄露了消息,到了那时,先生扶植的那些天一教余党,岂不是有被一网打尽的危险?依我看,这件事要做,还是让我们来做的好。”
蔡攸皱起眉来,道:“阮正,你奉国王之命来这泉州,国王是否说过,这里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处置?”
叫阮正的越人不敢违拗,道:“是,先生既然这般说,那我这就着手去办。”
蔡攸叫住他:“回来,还有一件事吩咐,我这里已经拟定了个刺杀的名单,你拿去看看。”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清单来,那阮正立即快步上前双手接了,草草地看了清单一眼,眼中闪出骇然之色,不禁道:“先生,连国王殿下也在刺杀之列?”
蔡攸慢吞吞地站起来,道:“到时候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去吧。”
阮正拿着清单出去,蔡攸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许是对自己全盘计划的自信,他不禁失笑起来,可是随即,蔡攸又板起脸,做出一副谨慎的姿态。他之所以输给沈傲,便是因为过于自信,过于骄傲,才百密一疏,而现在,他绝不可能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哪里还有纰漏呢……”蔡攸放下茶盏,懒洋洋地靠在椅上,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