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师没命地一冲,厢军已经七零八落,对方先动了手,厢军这边又没弄清楚状况,见对方杀气腾腾,当然有回击自保的必要,一场冲突,便这样产生,那蔡攸吓得魂不附体,不断地呵斥,却无可奈何,好在他骑在马上,也没人去顾忌他,倒是捡了一条姓命在。
血腥化开,人一旦见了血,便开始变得疯狂了,搏杀渐渐激烈,蔡府大门立即紧闭,唯恐有乱兵冲进去,差役纷纷散开,足足厮杀了一炷香,突然脆脆的鸣金声骤响,有人大吼:“贼势太大,走!”
如潮水一般冲过去,一声令下,水师又如潮水一般褪去。
福州厢军打得狠,竟是追杀了一阵,蔡攸还在大喊:“都不要动,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勒住军马,蔡攸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看到地上有几十具尸首,大多是是福州厢军的,其中还有一个,竟是殿前禁卫,脸色更是惨白,叫人去叫了门,蔡府这边把门打开,蔡攸冲进去,当先抓住躲在门后的蔡淡衣襟,大吼道:“蔡健呢。”
“去泉州了。”蔡淡期期艾艾地道。
“泉州?是谁请去的?”蔡攸的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了。
“童虎……”
“童虎是武备学堂的人!”蔡攸急得跺脚,便立即明白,人家是早有预谋,这蔡健只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他惨然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蔡家要完了!”
蔡淡期期艾艾地道:“完……完……什么,是他们先动的手……”
这蔡淡只是个纨绔子弟,被蔡攸一叫,真真是三魂六魄都给吓散了。
蔡攸冷笑道:“他们的皇差,出了事,就是我们的错。到时候陛下会问,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福州厢军会出现在这里,会和皇差滋生冲突?以陛下的心思,我们说得清吗?”
蔡淡呆了一下,牙关打颤:“要不要给爹传信?”
“迟了。”蔡攸话语中有一种彻骨的寒意,无奈地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吧。”
原本是想赶在钦差之前先把蔡健控制住,谁知对方好像恰准了时间一样,眼下又见了血,童贯那边自然不必说,童虎一参与,必然铁了心地攀咬到蔡家头上。如今又死了殿前禁卫,殿前司那边,自然也要反目,如今是三人成虎,已有了墙倒众人推的趋势。
蔡攸森然道:“府里藏了多少钱财?”
蔡淡不禁呆了一下。
蔡攸却是抬腿出去,叫来几个呆着的厢军虞侯低语几句,虞侯们立即叫了百来个人冲进去,随蔡攸往蔡家库房走,蔡淡追过来道:“大哥,你这要做什么?”
蔡攸冷笑道:“收拾细软,逃命!”
“逃……”蔡淡期期艾艾地道:“逃个什么,爹还在,再坏也坏不到那个地步。”
蔡攸却不理他,到了府库这边,叫人撬开锁,红着眼道:“只要黄金,能带多少是多少。”接着,森然笑道:“咱们现在都是谋逆之罪,方才是你们厢军自个儿杀了禁卫,如今出了事,你们也跑不了,倒不如随我出海。”他冷笑一声,继续道:“幸好我在泉州还有点儿产业,经营了一只商队,否则要逃也没这么容易,都换了衣衫,先把兵器丢了,带了东西随我走!”
蔡攸确实是个聪明人,若不是放出来太晚,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如今步步落入沈傲的算计,蔡攸已经明白大势已去,这时候要逃命起来,也绝不拖泥带水,连汴京的家人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
百来个厢军呆了一下,也被蔡攸的话吓住了,一时六神无主,咬了咬牙,只当蔡攸是主心骨,竟真的冲了进去。
蔡淡见状,大怒道:“大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蔡攸反手甩了蔡淡一巴掌,恶狠狠地大骂:“死到临头,还穷吼什么?滚一边去。”
带着三百多个厢军,都换了衣衫,抛了兵器,又套了几十辆大车,带着细软,蔡攸骑在马上,在蔡府外头大声吼道:“要活命的,随我去泉州,现在他们只怕还没有反应,咱们乘了船,扬帆出去。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可有人敢随我去吗?”他冷冽一笑,继续道:“出了海,一样和本大人吃香喝辣,妻儿没了,到了那边多的是女人,照样给你们生孩子,留在这里,总比任人宰割的好。”
厢军冷静下来,看到一地的尸首,也是没了主张,这时候蔡攸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又是许诺了前程,竟有一大半的厢军跟了蔡攸去,其余的几个,多半是舍弃不掉家人的,呆呆地望着这些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蔡家这边,也是没有反应过来,否则真要纠集起庄客和佃户,也决不让蔡攸这般恣意胡为,蔡攸聪明之处就在这里,一眼便看透了他们的心思。
蔡淡倚在门上,已经有许多蔡家的人过来了,都问出了什么事,蔡淡跺了跺脚道:“问什么,去书房,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