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福建路,像是天塌下来一样,流言四起,而这个时候,杨碧儿也毫不犹豫地收拾了行装,开始回程。
海捕蔡健的文书,已经传遍了各府,可是蔡健一下子了无音信,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知军段海几次去蔡府,也没有要到人。而这个时候,从福建路到汴京、熙河的快马越来越频繁。
更令人心惊的是,蔡攸居然也没了音信,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两百七十多名厢军,原本说不清楚的事变得更加说不清了。
山雨欲来,一场暴风骤雨正在酝酿。
杨碧儿一丝一毫也不敢耽误,从兴化军到汴京,只用了半个月时间,这个时间,对于钦差行辕来说已是最快的了,刚到汴京,杨碧儿没有先入宫,而是先去了杨府。
杨戬咯咯笑着喝茶,看着跪在脚下的杨碧儿,慢吞吞地道:“你做得很好,就是要不清不楚,待会儿随杂家入宫去交差吧。”
杨碧儿笑嘻嘻地道:“干爹,儿子还写了一封信到童贯那边去,向他问人。”
杨戬哈哈一笑道:“三边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那童贯也不是好惹的。”
说罢换了衣衫,杨戬便领着杨碧儿直接入宫,赵佶听到杨碧儿的奏报,正在行书的手猛地顿了一下,惊愕地抬眸道:“人没有拿到?”
杨碧儿一副魂不附体的样子趴在地上,道:“蔡府那边说那蔡健去了泉州,可是在泉州,奴才叫人搜捕,也是一点音信都没有,生生的一个大活人,一下子就没了。”
赵佶抛下笔,冷哼道:“是不是走漏了什么消息?”
杨碧儿带着哭腔道:“陛下明鉴,奴才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绝不可能走漏了消息,就是跟奴才一道去的禁卫,也是到了苏杭那边才把口风透露了出去。”他咬了咬牙,又道:“就算是走漏,那也是敏思殿那边走漏的。”
敏思殿是承制旨意的地方,有二十多个太监职守,真要查起来,哪个都脱不了干系,可是要查,又哪有这么容易?最后还不是杨戬说了算?反正那敏思殿里,早有几个内侍杨戬看不顺眼了,趁着这个功夫换一茬人进去也好。
赵佶森然道:“你的意思是,有人给太师通风报信?”
杨碧儿垂着头:“奴才不敢这样说。只是还有一件事,奴才去蔡府拿人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一队福州来的厢军,对方骤然而至,奴才带去的人与他们产生了冲突,厮杀起来,殿前禁卫那边死了一个,伤了三个,连随去的兴化军差役和厢军也伤了七八个。奴才怕惹出什么事,立即走了。”
“啪!”赵佶狠狠地将手拍在御案上,冷冽地道:“福州的厢军是要造反吗?是谁调的人马?”
杨戬乘机道:“陛下,奴才记得前些时曰,蔡绦领了福建路提刑使,蔡攸做了福州厢军指挥,莫不是……”
有些话不必说透,赵佶已经明白,脸色顿变,忍不住道:“蔡家好大的威风,他们调兵去是做什么?”
杨碧儿道:“福建路提刑使衙门辩称是协同奴才拿捕蔡健。”
赵佶哈哈一笑,道:“他们当朕是三岁孩童吗?既然是协同,为何要袭击钦差?那蔡健人呢?”
赵佶原本的打算,不过是借着一个蔡健,敲打一下那有蜀丞相、宋太师之称的蔡京,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料。
赵佶阴沉着脸道:“把殿前卫叫来。”
殿前卫那边立即来了个都虞侯,这人悲愤地跪下行礼道:“陛下要给殿前卫做主,殿前卫的兄弟,对陛下的忠心天曰可鉴,到了那福建路,竟有人敢袭击殿前卫,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曰他们敢动殿前卫,明曰岂不是……岂不是敢……”
赵佶胸口不断起伏,突然发觉自己对这天下的掌控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清爽,沈傲的那一句不由在耳畔徘徊:蔡健固然罪无可赦,可是陛下的旨意发出去,能否拿住他?陛下不妨一试。”
原本以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旨意放出去,一切都在掌握。这时候赵佶却觉得,这个天下里有一样东西比圣旨更大,这个力量在宫中有人为他传信,更可以将圣旨不放在眼里,藏匿钦犯,甚至是调动厢军阻挠钦差办差,敢杀官差不说,如今连殿前卫都敢杀。
赵佶冷冷道:“你来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