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名黑衣人所赶的车队完全停下脚步,并迅速抽出佩刀,领头人打个手势,一名黑衣人策马本来直劈邓通面门,邓通马术了得,侧身避过锋芒,反手一剑刺中来者,来者倒于马背。其余黑衣人立时扑上,邓通一边招架一边大喊“主公有变”!话音刚落,慈心从车中激射而出直取当先之人,其人不备,被按落马下,手中佩刀被缴。慈心手起刀落砍下人头。变故突生,黑衣人一方片刻折损二人,其余五人不敢大意,下面应战。邓通力战四人,慈心则与头领对上,刀光交错,月夜生寒。众黑衣人武艺不俗,邓通以一敌四颇感吃力。幸亏他是盗马贼,会写取巧手段,早将衣兜里备用的石灰撒出,一人中招捂眼怪叫。
慈心对敌黑衣人首领勉强战个平手,见邓通危急便抽个空档杀入他的战团,主仆二人背靠背,与黑衣人对峙。
“这是怎么回事?周亚夫何在?”慈心眉头拧到一处,此刻不是惩处邓通办事不力的时候,他只想弄明当下情况。
“我也不知道!我下了药就回房与主公一起等待,其间动静全在我们掌握中,怎么就出了岔子?”邓通额头汗水涔涔,他自诩胆大心细,得慈心赏识充为幕僚,此次走夜路撞鬼也觉冤枉。
“原来是两个偷香窃玉的贼子。”黑衣人头目凶相毕露,指着慈心吩咐道:“留活口,有本事混进东明观捣乱,此人大有来头。审出奸细来,皇上那里大功一桩!”
“你们是御前侍卫?”野地里月光姣姣照得黑衣人脚下镶嵌牛皮的赵国武官朝靴,慈心森然发问。
头目轻蔑哼道:“算你识相,我等护送天巫入宫侍奉皇上,尔等贱民还不束手就擒!”
慈心热血冲顶,双眼血红,暴喝一声攻向侍卫头目,瞬间变刀为剑直击对方要害,招招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把头目逼得连连躲闪。邓通更不迟疑,奋起十二分神勇拦下企图解围的侍卫们,明晃晃的刀锋光芒于黑暗中交织成网,白色道袍和黑衣随着锋芒滚动,间或有鲜血溅开,分不清谁是谁。
鏖战不过刻钟,邓通浑身都挂了彩,眼看不敌,一侍卫瞅准时机斜砍他小腿,若是砍结实了小腿不保。慈心情急中出手挡这一刀露出空门,侍卫头目的刀已然滑向他侧胸。千钧一发之机,一箭飞来正中刀身,生生把入肉三分的刀尖荡开,浅浅在慈心胸膛化开一条血线。又是嗖嗖两道暗风,压制邓通的两名侍卫立时扑倒。不等御前侍卫们回神,一虬须落拓汉子如铁塔降落,挡在慈心身前,嘶声哑气道:“主公,请恕小人来迟!”慈心捂着淌血胸口没有说话,来人是忠心耿耿的杨征。杨征曾是韩信帐下偏将,作战刚硬迅捷,他不及与慈心见礼,撇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便找上侍卫头目。两方刚照面,便有一身负弓箭的彪悍青年周亚夫挑开两人,“这人我要了,你去帮邓通。”说话间,周亚夫带领的十几个接应的墨家子弟已将石虎的御前侍卫团团围住。
慈心这才彻底松气,三步并作两步朝马车奔去,掀开车帘后顿时呆了半截。车中昏睡的阿拉耶识浑身泛红,秀眉紧皱,呼吸急促,已是大汗淋漓之状。他探手摸其脑门滚烫,腕脉乱跳,唬得大喊邓通名字。邓通龇牙咧嘴连滚带爬到了车门口,瞧见阿拉耶识模样也被惊倒。
“你给她下的什么药?”慈心一把揪住邓通衣襟喝骂。
邓通慌了,连声喊冤:“就是常用的麻药,服了睡上三个时辰自解,我有几个胆子敢给师尊下毒?”
慈心“啪”地抡了他一个耳刮子,摁着他的脑袋靠近阿拉耶识让他看得更清,“麻药?麻药能显这发热惊厥之症?”
邓通叫起撞天屈,指着周亚夫道:“麻药是他交付与我,我如实行事没半分走辗啊!”
周亚夫凑过来瞧清症状还是一头雾水,手足无措:“这是杨征托独一味掌柜寻来的昏睡药,他是墨家邺城分坛的主事,是石闵关照他协助主公行事。要是石将军的人都靠不住,我们还能靠谁?”
收拾了御前侍卫的杨征气呼呼凑过来,摸着腮帮子发愁。慈心拧眉思量,若说眼前三人怀有异心,毫无道理,更何况石闵在襄国就将墨家在邺城的底细交托给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带阿拉耶识逃出虎口。一定是下药的环节出了差错,石虎的侍卫凑巧在路口接应的事不是巧合,应是早安排妥当的事,自己与邓通根本未曾想到有人的计划与他们的同时展开,上错马车了。慈心立马叫邓通将下药情形详细道来。邓通回忆,他借口阿拉耶识口渴为由,去厨房讨要了一壶开水,当时正好轮值坤道端了血燕羹汤出来,他便以羹汤不烫为由,重新从锅里盛了一碗,顺便在开水和血燕里都下了药。
“也就是说,你下药前没有品尝试毒?”
“那时机会正好,我怕那坤道起疑便没有先尝了。”邓通脸色开始泛白,期期艾艾道:“开水、血燕我都是从锅里盛的,不会他们在锅里就下了药吧……”
周亚夫狠狠给邓通一拳头,“不会不会?除了这样,还能哪里捅娄子?”
三人的眼光巴巴看着慈心,眼下天巫这副模样该如何进退。慈心深吸口气道:“既然要将阿拉耶识送邺宫临幸,肯定不会下毒药,多半是春药。我们且快赶路,如今这趟波折已是耽误时辰了。”三人如得敕命,拼命点头,遂分头整备各就各位。
马车折道往西,奔出不到五里地慈心就喊停车,大家凑拢时发现阿拉耶识身子剧烈抽搐,身体反转绷得如一张反角弓,头脚着地,腰腹高高向上弯翘,如一道美人桥。慈心抱着她纤腰想将其放平却办不到,而且她樱唇鲜红如血,大量涎水顺着口角流出,湿了肩头衣衫。
“大牛,大牛!”慈心心忧如焚,索性把阿拉耶识躯体侧放,以手捋其咽喉和胸口,“快去找大夫来!”
周亚夫、邓通和杨征三人面面相觑,半夜三更荒郊野岭,何处寻得郎中?周亚夫小心翼翼提醒慈心这个节点是否应当赶路为先,却遭痛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