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韬褐色眼珠凝视对方,狐疑道:“交易?”
石闵郑重其事道:“不错。今上宠信殿下,只要殿下替我在今上面前开脱,我便与殿下结盟,扶助殿下入主崇训宫。”
石韬又惊又疑,若得石闵相助,将来即便石宣继位亦不足虑,随时有翻本的机会。飞龙军仅有五万人,虽不足以撼动石宣统帅的三十万部众,但一千飞龙卫却是一把匕首,牢牢插在天子脚下。石宣的崇训宫中卫士只有五百人,十万太子守军驻防在邺城以北,若是邺城内发起针对石宣的突变,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当年石闵抽风症治愈后又逢前太子石邃谋逆,大臣劝石虎有必要限制一下众多皇子在邺城的家奴、守卫的数量,以免生出祸乱。石虎便规定:太子崇训宫卫士五百人,皇子封王者三百人,其余皇子二百人。至于为何养孙石闵的飞龙卫能发展到一千人之众,乃是大司农李农的主意。李农是华夏人,与石闵之父石瞻交好,因石邃谋逆时石闵及时传递消息于李农,李农因而晋升为大司农。李农劝石虎说,十四位皇子个个勇猛善战、居有军功,然而多数骄纵无谋,彼此不亲,恐怕石邃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莫若提拔一华夏人将皇子们气势压一压,也好维持各方均衡。养孙石闵身份特殊,少年持重,且对石虎忠心,他的飞龙卫为各皇子所忌,是最合适人选。石虎采纳了李农的建议,但同时又规定石闵的飞龙军人数以五万人为限,也就免去石闵借机做大的可能。
石韬不敢相信石闵会与他联手,毕竟他在跑马大会上还企图暗杀石闵。他因此试探道:“无利不起早。永曾,石宣一直在拉拢你,而且三皇兄石遵也和你结交。你我虽然交情最好,但你也不至于为了我冒大逆不道罪行。”
“我直说了吧。”石闵神色如常,侃侃而谈:“石宣意图霸占滢儿,所以我才隐瞒了天巫身份,独自潜入宣化会她。我原想悄悄把滢儿接到襄国安置,可滢儿畏惧石宣,不肯随我归赵。前者,我为石邃部属时为石宣所忌,买通我的管家吴天伦做内应向朱龙下药,致使朱龙癫狂把我摔下马,添了抽风恶疾……”
“什么,你的抽风症竟是石宣所害?”
“不错。石宣于我有谋害之仇、夺妻之恨,我岂能归附于他。殿下最得国君宠爱,国君亦曾后悔没有立殿下为太子,如果我们借和谈失败做文章,相信国君将恶其更甚,褫夺太子之位也有可能。”
石韬眼睛一亮,喜道:“我若登太子位,就请父皇封你为大司马,而且,必助你寻回少司命,成全你二人的姻缘。”
石闵俯身拜谢:“永曾定相助殿下成事,还请他日勿忘践约。”
两人遂就地击掌三声盟誓。
清脆的击掌声将地上的信王惊醒,他蹭地从地上跃起,环视四周,看清混战中已被石闵引到三方军士视线以外的山坳背阴处,此刻见石闵和石韬并列站立大感不妙,正欲抽身却被石韬箭步抢上,一柄雪亮的宝刀已经架在脖子上。
“信王何必着急,且陪着我二人走一遭吧。”石韬灰棕色的眼睛透出意味深长的的笑意,嬴允直敏感地察觉到在他刚刚昏过去的时刻,眼前二人似乎变了同党。
石闵和石韬架着嬴允直飞身跃上小山头,对着兀自混战的各方喊话,让各自的人住手。见远处的嬴长平和石宣还在苦战。石闵以目示意飞龙卫副统领张温,张温转头说了几句后,只见几个飞龙卫遂以长枪点地,平地拔高数尺,踩着秦赵两国士兵的头顶窜入将领们纠缠混战的地域,奋起神勇挥动长枪,或挑或刺或扫,顷刻间便把酣战的秦赵双方分开。石宣和嬴长平这才发现嬴允直落入石韬和石闵手中。石宣和嬴长平两人各各吃惊,暗自气恼。石宣原本想将计就计,临阵杀秦人一个措手不及,那向着阿拉耶识下跪迎请的招数却是早已想好的事,他算准大敌当前,无论是石韬还是石闵都会被迫和他一起驱赶秦人,万万想不到石闵会将阿拉耶识拱手让给那个来历不明的汉国商人。如今,这个一箭双雕计策反被石韬和石闵利用,他恐怕捞不到什么胜利果子了。
嬴长平一旁喝问:“堂堂战将也作挟持人质的勾当,快快放开信王!”嬴允直虽是嬴少苍得力助手,可现在需要一致对外,嬴允直若有闪失,他作为和谈领队势必担责。
石闵更不迟疑,用真气震动胸腔向下面众人喊话:“我乃赵国建节将军石闵,秦信王已被我所擒!信王已经同意秦国收兵,退出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