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心见阿拉耶识半晌不说话,以为是怪他来挤走了石闵,心中更是来气,遂拈酸道:“大牛,你曾亲口说过与石闵无甚瓜葛,可自我在府上见到他起,你每日里说的做的全是为他。你我分离近二月,我日夜兼程奔波便是为着来宣化见你,可你倒好,把我远远撇在一边不闻不问。这也罢了,昨夜你与石闵亲热又算什么!”
慈心打翻了醋坛子,阿拉耶识奇道:“我与别人搂搂抱抱又不是第一次,祈雨的时候我还抱过秦皇呢。那只是我们中国人一种情感表达,不带半点儿女私情,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就抓着不放呢。”
“别人可以,石闵就不行。你对他没儿女私情,他却还当你是未婚妻。”慈心文秀的脸布满冰霜,不满地嘟囔。
“你这是吃的什么飞醋。亏得石闵还赞你是坦诚君子,把我托付给你他很放心,你却这样猜疑他。”阿拉耶识有些不耐,什么情呀爱的,还有什么扯淡的和谈都不是她当下关心的,她的思绪早就飘走了。
慈心未曾料到石闵竟如此豁达大度,反问道:“他真这样说?”
“信不信由你。”阿拉耶识苦笑道,“横竖今日他就回赵国了,以后各奔前程。你与他有何好计较的,不过五十步笑百步。”
慈心听出她话里有话,定要她说清楚,阿拉耶识这才发现差点泄露了秘密,便含含糊糊支应过去。
昨晚阿拉耶识也没睡好,躺在塌上反复想着是否揭破汉军之事,追问慈心的真正身份,后来又自我否定了。阿拉耶识盘算,从元神出游附体到现在6年多,开春后的四月便是整整7年光阴。按照现代一日当中土一年计算,四月便是代凤和小蒋按照“遗嘱”指示敲响引磬引她元神回位的日期。掐指一算,剩下日子不足半年,若有幸能脱离秦都去汉国,与慈心在一起的时日无多。何况计划赶不上变化,离开秦都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想要和慈心在一起不过是一场春梦罢了。既如此,又何必探寻他的私密?须知,对一个人了解越多,就会越爱他或者相反,若是了解了慈心,她担心自己回到现代社会时多一层挂牵,那便是作茧自缚的蠢行。
想到自从祈雨当上国师后,这么长时间都习惯天巫府养尊处优的生活,几乎把现代生活都忘记掉了。刚来的头几年,还天天坐禅,养心修性,如今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举。堕落至此,她暗暗心惊,然后自我责备:怎么能和多元时空的古人打成一片了呢?你毕竟是21世纪的现代人,与他们完全不是同类。狼和狗是近亲,然而狼和狗的同居不会长久。这些古人,爱你者是爱你虚荣心造就的完美容貌,敬你者也是羡慕你“神通智慧”,憎你者也是因你不与他们同伙。人人都对你好奇,都想揭开你,利用你,你还真当自己是神仙?
越是这样剖析,越觉得兴味索然,就连看石闵和慈心的眼神也不同了,甚是无趣。他们爱的是这具肉身的容貌和所谓才情,若要指望他们理解现代人的心理特征和文化习俗,岂非对牛弹琴。
一旁的慈心将阿拉耶识脸上流露的迷茫和失意尽收眼底,他敏感地捕捉到她的变化,可却说不出原因。这让他心高高悬挂,对于眼前这个谜一般的女子,他从来都抓不住她的真心。
“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他问。
她摇摇头,表示昨夜没睡好有些累了,要先回车上躺一下。她一头钻进车中,直到队伍抵达津台时也没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