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的是,明亮没有掐量好,外侧的车轱辘掉进排灌沟。明亮刚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连人带车整个翻进不深的沟里,一车青草像一座山一样压在明亮身上。
此时,夕阳最后一抹余光被大地吞没。天地阴阳变换,整个天空黑暗起来。
明亮掉进沟中,只擦破了两处脸皮。但是,要命的是,车辕正好压在明亮胸口位置。他试着挪开车辕,无奈,车辕像柄利剑般抵住明亮气门,一丝力气也用不上。他试着喊叫,嗓子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更加要命的是,车子恰好穿过两棵杨树的空隙翻进沟中。昏暗之中,道路依旧畅通,谁也不会注意,道边的沟中,一座山般的青草堆正在消耗掉明亮最后一点体力。
子夜时分,路上来了一位赶路人。赶路人沿着土路正不紧不慢前行,快到村口时,看到了被青草覆盖的明亮。
赶路人已经沿着这条土路游荡了五天五夜。那边催的紧,自己也意识到,今天晚上,也许是最后一次穿行在家乡土路上了。
他伸手将明亮拉出来。明亮拍拍土,伸手掸掸粘在头上和衣服上的青草,然后说,老兄,大恩不言谢,月黑风高的,哪里也不要去了,到家里暖和暖和。
赶路人一个人赶路正有些寂寞,于是跟在明亮身后,边走边唠些家常。光顾着说话,过了家门口还不知道。一抬头发现走过了,两个人又重新折返回来。这时,赶路人说,墙根那好像有人盯着咱们。
明亮看了一眼,见大山正坐在黑暗里,瞅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明亮非常奇怪,今天自己的视力居然这么好。黑暗中能够看出这么远,跟白天基本没有区别。他说,那是我们村的大山,可怜的人呀,经常一个人呆在黑暗中,无依无靠的。
赶路人惊讶道,他能看见我们。
明亮心说,黑灯瞎火的,他怎么能看到我们,眼睛看着你不代表能够看到你。
明亮过去一试,大山点点头。明亮指着赶路人说,能看到他吗。
大山顺着明亮手指的方向看去,赶路人正笑呵呵看着大山,脸上忽然少了什么东西,自己摸摸,只剩一半脸挂在脖颈上。
大山面露惧色,惊恐的说,那里哪有什么人,分明是个影子。
明亮说,胡说,刚才人家救我来着,怎么能是个影子。看到大山惊惧神情,明亮似乎感到什么,慢慢回过头。赶路人隔着十米远,一下子飘了过来,紧紧贴在明亮脸上。一字一顿的说,是的,我是个影子,你看我双腿,快要消失了。再过两个时辰,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明亮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始终被压在山一样高的青草下,始终没有被人救上来。
他对大山说,不管怎样,今后再也不要坐在这里,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说完,明亮扶着大山站起来,推开房门,一步一步将大山送到炕头上。
大山的母亲回了娘家,父亲一觉醒来,想到孩子还在外面,于是坐起身准备将大山扶进来。正好听到自己院门被推开,暗淡的月光下,大山一个人正一步一步走进房间,后面拖着一条黝黑的身影。
几天后,大山的父亲不知听到了什么不吉利的话儿,悄悄找到我,说是胡同口邪气太重,需要找个方子破一下。于是我暗受玄机,大山的父亲随后在后墙山位置剔出一块青砖大小的地方,请人布场施工,施工后,墙山上多了几个红字:姜太公在此。又过了七日,将一粗条长石蹲放在后墙根位置,上面镌刻着三个金字:石敢当。我在深夜时分走过那里,发现石敢当没有开光,等于废石一块,于是悄悄替长石开了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从那以后,大山灵异的眼睛开始变的普通,即使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依旧和平常人一样,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迷糊看完两个故事,在炕上躺了良久,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