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盈看桑榆真激动了,赶忙连声解释道:“你这不是嫁人了吗?行了行了,我不打你主意还不成吗,明儿个我把枣儿和桂儿送给陈彻。”
桑榆管不着这个,便瞪了她一眼,又坐了回去,只道:“你最好与你相公商量好,将来你婆婆问起,你便推到他身上去。要不然擅自把你婆婆给的人送走,说出去不占理。”
沈碧盈翻了个身,仰躺在长椅上,下巴翘起老高,没吭声。桑榆看她那样儿又觉得好笑,说道:“刚认识你那时,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你不应该自小训练仪容姿态,坐是坐、站是站、笑不露齿、行不摆裙的吗?”
沈碧盈悠悠道:“你说《女论语》吧?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背完了,沈碧盈又慢悠悠道,“可我刚才是趴着,现在是躺着。”
桑榆听她狡辩,目瞪口呆道:“这也行?”
沈碧盈还是仰躺着,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忽然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家的女人都不太擅生养。我姥姥一辈子就得了我娘亲一个女儿;我娘十六岁成亲,二十四那年才生了我。这期间求神拜佛也拜了,千金圣手也请了,到底是成亲八年才有孕。不过我娘比我姥姥运道好,后来又生了碧泉。我就估摸着我的体质应该也是随根儿的,这要想有孩子,不知道得再等几年呢!”
沈碧盈接着跟桑榆倒苦水:“我下嫁商三,本来就有这方面的原因,不想因此而太过受气。没想到商家老夫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这才不到两年就开始着急了,往我眼皮子底下戳钉子来试探我。既然是初次试探,我就得给她戳回去,硬气点儿才好教她暂时消停下来。”
沈碧盈又叹了口气道:“要说也是合该着儿,我本来备着一个从小伺候我的大丫头,要随我嫁过来的。可是临嫁前她给我跪下求我成全,我心软啊,就做主如了她的意,把她嫁了我府上三管家的那个臭小子。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替代啊!”
说到这儿,她又忍不住地拿眼打量桑榆,一副“可惜了”的神情,气得桑榆冲她翻了好几个白眼儿,冲口而出道:“我看你还是嫁得高了,既要低嫁,干脆连低几阶算了。从衢州府嫁到阳关城真是下策,你就该嫁到三叶镇,要么嫁到我们荷塘村,就凭你那些陪嫁,再加上你的脑瓜儿,应当可在婆家横行一辈子了。”
桑榆本来是拿话挤兑她气她,不想沈碧盈忽然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道:“你说的对啊!我当初怎么就没这么想呢!只要把着银子,能赚银子,我干嘛非要嫁到大城里,做个乡下土财主不知有多美!我当初住你家的时候,就有点羡慕的心思,自己当时还没明白过味儿来,你今天一说,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桑榆摇头失笑,觉得无法跟沈碧盈再愉快地交谈了,她撵人道:“你不是来盘账的吗?赶紧去吧。我这乡下‘土财主’,这就要到前面店里伺候着了,失陪了啊。”
沈碧盈摆手道:“你先去吧,我再等会儿。你去前头帮我留意着点,一会儿估计有车来接我。”说完拿起桑榆摆长木几上的瓜子碟,又招手示意季春晨过来,“我帮你看着这小子点儿。”
桑榆到了前面店里,正赶上忙的时候,赶紧地跟着忙活起来。正忙着,听到外面噼里啪啦地放起了鞭炮,声音还挺大好像就在近处。桑榆掀开棉门帘,就看到白色的雪地上散落着鞭炮碎红纸屑,斜对面的李氏老面馆前围了一堆人。
陶满仓站在一张木板凳上,比围观的人们高出半个身子来,很是显眼。他挥舞着一张写满字的大红纸,高声喊话道:“各位乡亲父老,各位乡亲父老,都注意了,我要跟大伙儿报告一个好消息!本店——李氏老面馆,新推出一款鸭杂老汤面,有酸辣、麻辣、香辣、不辣四种口味,特卖十日,每碗只需八文钱。正经大碗面、秘制卤鸭杂,今日来捧场的客人们,还每人免费送芝麻烧饼一张。这烧饼就是孙小哥烧饼摊儿的,可是大伙儿都爱吃的好烧饼啊!各位还等什么?往里请,赶紧地来尝鲜儿啦!”
人们呼啦啦地进了李氏老面馆,连已经停步在三嫂小吃店门口的几位客人,都脚步一转,急急忙忙奔李氏老面馆而来。站在板凳上的陶满仓看到了这一幕,眉开眼笑地赶紧招呼:“客官您快往里请!里头,招呼着!”说完冲桑榆挑了挑眉毛,眼神里满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