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说吧。”徐氏双唇紧抿,牵了七朵的手,向屋里走去。
一家人在屋子里坐下,二霞为谭德金和徐氏倒了热茶,安静坐去旁边的小杌子上做鞋。
有些话,是压在徐氏和谭德金心底深处,现在孩子们大了,也不打算隐瞒,就如实说了。
徐氏怀六郎时因身子虚,一直有些磕磕碰碰,好不容易临盆产下六郎。
谁知六郎生下后面色泛紫,双眼紧闭,不哭不闹,气息微弱,随时会离开的样子。稳婆怎么拍六郎的屁股,掐他的小胳膊小腿都无济与事。
郎中就曾说过,徐氏身体底子坏了,以后想要再生孩子,可能十分困难。
这样一来,六郎可能是大房唯一的男孩,谭德金急得跑去找谭德银,让他想办法救救六郎。谭德银当时面现难色,说这事不好办,谭德金急得给他跪下磕头。
后来经不住谭德金再三央求,谭德银一脸凝重的答应试试。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前院忽然传来惊天动的哭喊声,原来是大郎从院中那棵桂花树上摔了下来,晕迷不醒。
而几乎是在同一刻,一直被稳婆折腾着的六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响亮,谭德金和徐氏喜极而泣。
事后,谭德银告诉谭德金,为了保住大房唯一的血脉,他用大郎后半生换了六郎的平安无事。说这话时,谭德银一脸的痛苦和无奈。
而且谭德金永远记得谭德银当时说过的一句话,“大哥,我有两个儿子,为大哥你毁了一个,我无怨无悔,我不能看着你绝后。儿子毁了,我还可以再生,但大哥,这辈子只有您一个!”
为此,谭德金和徐氏一直对大郎心存内疚,平日有什么好吃的,都不会少了他一口。
谭德金对谭德银更是无比信任和诸多谦让。
这也是谭德银受伤,他心疼的缘故。
扯,真能扯!
七朵听完前因后果后,只有这一个念头。
不说谭德银没这逆天的本事,就算有,他这样自私无耻的人,又怎会用大郎去换六郎的平安?
“爹,娘,你们不会真的相信是二叔救了六郎吧?”七朵看着爹娘那一脸的感激和内疚,忙问。
“不管你二叔做过什么,但六郎这条命真是他救的,不能否认。”徐氏正色答。
七朵急了,忙说,“爹,娘,二叔的道行有多深,别人不清楚,你们还不明白嘛,他怎有本事救六郎。六郎经稳婆一番急救才醒过来,只不过巧合大郎哥出了事,被二叔给利用了。”
徐氏瞪了她一眼,忙道,“朵,不可乱说得罪了神灵。”
六桔和二霞也劝,“朵,别说了。”
七朵无语看屋顶。
诸多的巧合,让谭德金和徐氏不得不信谭德银的话。
好吧,不说这是科学技术不发达古代,就算在现代,相信这些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不去评价这些人想法的对或错,那是他人的自由,无权干涉。
可爹娘如此深信谭德银救了六郎,日后肯定会被谭德银用这事大做文章,幸许爹娘为了报恩,而去违心答应一些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要将爹娘这根深蒂固的思想去除,并非只言片语可以办到。
七朵深深的担忧着。
而这担忧不无道理,不久就成为现实。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停在沈家门口。
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身量高大,颌下短须梳理得光滑整齐,一身青色直裰干净利落。
李嫂早就开了大门,笑吟吟的迎上来,“老爷回来了。”
“嗯。”中年男人轻应了声,背着双手跨进门内。
中年男人正是沈楠的父亲沈怀仁,年方四旬,相貌堂堂,只是表情略显严肃。
一月中约有半月住在书院,便于教学。
郑婉如从东次间出来,微笑着唤,“回来了。”对他身后瞧,笑容淡了些,问,“楠儿怎没随你一同回来?”
“夫人,此次回来,我正想与你说楠儿的事。”沈怀仁紧绷的面皮在见到郑婉如后,终于松了下来,漾出一些笑容来,语气温和。
“楠儿何事?”郑婉如肃了脸色。
沈怀仁抬了手,轻握了下郑婉如的胳膊,温声道,“夫人莫急,我们进屋来说。”
郑婉如点头,随他一同进入东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