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英明。”阁老似乎早有预料,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对宁国公跟柱国公两家都不算太好的条件。
“至于两位世子···”我强忍着笑,脸上还装着一副很平静的样子:“快起来吧——都快是一家人了怎么还如此生分,我记得你们下个月就要迎娶那两位郡主了,不知道那两朵姐妹花你们谁摘姊姊的,谁摘妹妹啊?”
“这···”两个人仿佛脑袋不灵光了般的半天没有反应,直到我略带着不满的目光落到他们脸上时封阁老才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回禀陛下,他们两个何德何能,岂敢高攀郡主······”
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封阁老,你年岁大了,脑袋也不太好使了吧?你忘了,清河王上次还跟朕说过呢。宁国公一生戎马,柱国公更是我大周众所周知的军神,他们两个的曾孙子娶个郡主,门当户对,门当户对的事情嘛——这事就这么定了,朕答应你们,清河王的两个女儿以后就是你们的世子妃了,她们可被朕的那个叔叔宠的有点儿过分了,整天没大没小的到处找人打架,朕上次都给她们在脑袋上砸了个包呢,不过她们长得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儿调皮,嫁入夫家几天就会好的,你们也不用担心——我说你们两个,宁国公跟柱国公都应该迫不及待的等着再抱个玄孙了吧,你们两倒好,这么不慌不忙的不是让那两位老人家干着急嘛,记得啊,跟两位郡主早点完婚,能忍就忍,不要让她们老是跑到朕这边来告状说你们欺负她们,还有啊,以后再生个大胖小子,过周岁的时候一定得叫上朕啊······”老实说,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连我自己都有些憋不住笑,这两个白痴真要是把清河王的那对姊妹娶进门,大概以后都会永无宁曰了吧?
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别人倒不打紧,只是这套让人眼花缭乱的太极拳能不能让那只老狐狸明白还难说呢。
果然,那位一向跟宁国公走得近的阁老突然长叹一声,像是在做无可奈何的妥协:“既然是陛下的金口玉言,那老臣就代两位世子谢过陛下了,不过这两位世子都已是罪臣,再娶金枝玉叶的皇亲恐会有损郡主的声誉······世子情愿交出兵权任凭陛下处置,请皇上看在郡主的份儿上饶过两位世子。”
“师傅···!”那两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仿佛一点儿也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两个蠢货!我不屑的撇撇嘴,他们现在大概还在想,为什么他们的老师,那位就连宁国公跟柱国公都要礼让三分的封阁老也会顺着我的意思说下去吧,迎娶郡主什么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
只有我在心里冷笑,果然这位封阁老是大风大浪里出来的人,还没蠢到看不清现在的局势。现在是什么时候?只要一个弃军潜逃,置袍泽于不顾的罪名就可以让他们着两颗脑袋人头落地,更不用说败军之将要受到什么惩罚了,要不是政儿力挽狂澜,保住了这座边关险隘,就是将他们两家的脑袋全都砍下来也挽不回大周不利的局面。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要为己开脱,这不是更让显得是在狡辩么?
“你们两个,住嘴!”封阁老少有红了脖子,大步走过去将他们踹到地上,又不顾自己腿寒的毛病颤颤巍巍的跪下道:“是老臣监督不力,请陛下一并责罚,”说着,又用那双颤颤巍巍的手取下自己的官帽。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这次的事不可谓不顺利,既给政儿扫除了障碍,又把宁国公跟柱国公的下任当家人摆了一道,让他们有苦说不出,最重要的是,那个权势之大令我二十余年间都如鲠在喉的阁老封大人,也在这场权利游戏中败下阵来,他是四朝元老,地位不可谓不高,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几次都明明已经把他逼得退到悬崖边他却总能柳暗花明的找到一条路。这次,为了那两头猪竟然会自愿放下一切,如果不是熟知他的秉姓我还真以为他是在逗我玩儿呢。
那两位在几曰前还风光无限的将军马上乖乖的闭上了嘴,看得出封大人这位老师在他们这两个混世魔王心中的地位确实是无人能及,虽然我也承认那两个小家伙并非是无能之辈,也绝对不是只靠着父亲的权势才加官进爵的草包,不过政儿的表现就连我都暗暗惊讶,他们纵然心中有苦,却也只能做个吞吃黄连的哑巴。
“封大人这是在将朕的军么?”我故意加重语气,皱着眉微怒道:“你是四朝元老,你走了,让别人怎么看朕这个孤家寡人?!”
“臣不敢,只是微臣年事已高,处理事情很早就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如此下去,有负圣恩是小,耽误天下苍生百姓社稷事大,臣确实不适合继续再待下去了。”就算是我亲自过去将他搀起,他的脸上也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样子,哼,你这头老狐狸,这天下除了那张椅子你不敢坐之外,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这样吧,既然封大人年事已高,朕也不好为难,那些朝中的琐事就都可以不必去理会了,但封大人自幼熟读经书,才高八斗,特别是书法尤为一绝,可否愿去给朕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当几天老师啊?”
“这···那就多谢陛下厚爱了。”封阁老微闭着眼,一副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被侍卫搀到了一顶暖轿内。果然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一点就透,就是那位跟他同榜进士及第的宰相大概也比他不过吧。我暗笑,不过,看那张在朝上给我吃尽苦头的老脸吃瘪还真是有些赏心悦目啊······
眼见战马扬起的尘嚣也渐渐平息,刚刚还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也远远的离开,我伸了个懒腰,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哈:“政儿还真能干啊,估计现在连回王都已经被绑到大营领赏去了吧,呵呵,”
正要转身上马时,突然听到宁王府的那个世子不服气的叽咕了一声:“就那么几个人还想活捉了回王吗······”
我脸色一变,目光冷冷的从他,还有那些今天一并归来的将军脸上扫过,有惭愧,有畏惧,有不服,竟然更多的是不屑!
我大笑,随手将身旁侍卫的刀拔了出来,在已然西斜的阳光下,那把用上好寒铁打造的钢刀熠熠生辉。
“陛下!”几位重臣不约而同的扑到我的脚下,仿佛猜到我要做什么似的想要抱着我的腿:“陛下万金之躯怎么能够···”
我轻轻避开了他们一跃在马上,随手一刀斩断了依然抓在一个侍卫手中的缰绳,“众位不知道吗?我在未被封王之前,也曾是员骁将呢——刚才不是已经下过诏了吗?政儿现在是节制十六州的主帅,主帅尚且不惜命,我这个曾经的将军又怎么会在这里畏首畏脚的退缩不前呢?”
或许是那个被派到前阵传令的士兵刚刚读完圣旨,山坳下一片欢腾,或许又是那位宰相的计策吧,我隐隐能听到有数百条大汉的嗓门在高喊:“活捉回王者,赏金一万!”就连坐在暖轿里的那位封阁老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很快,明明已经溃败下来中军也加入了追击的行列,听着那大周军中特有的进军的鼓声突然顿了一下便又变得更加炙热高昂,就连我都能察觉到,那个鼓将现在大概已经兴奋的用那对犹如碗大的拳头替下了锤断了的鼓槌吧。
我清楚的看到那些将军们变了脸色,一个个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的低下了头。再不用说什么,手中的钢刀划出冷月一般的银色弧光,我遥遥的指了指那面快要消失在视野尽头的大旗,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杀!”在真正的战场面前,是根本不需要说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