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王名声传遍天下。
新帝谢容英心中满满的都是怒火,却仍旧要在朝堂之上,听着一些为国为民的耿直臣子满是赞叹的提到昭宁王,感慨多亏了昭宁王这一梦,令天下农人有了更好的工具,就能耕种出更多的土地,让天下人不至于在面对天灾之时,太过的无能为力,不少臣子心中着实的感激昭宁王这一梦的。
然而谢容英哪里感激得起来?
他心中只恨谢远狼子野心。
从前阿兄在时,谢远想到了晒盐之法,尚且还知道将其奉于阿兄,让阿兄可以以自己的身份降下旨意,降天下盐价,为阿兄的为帝生涯添上一笔重重的功绩。
可是现在呢?
谢容英忍不住冷笑。
他想,谢远果然是心思颇深,从前阿兄在时,这谢远大约是觉得阿兄是自幼被当做继承人所教养的,比他本事强了太多,因此才会有所收敛,就算是想出了晒盐之法,也只是献给阿兄,让阿兄下旨,以令百姓感激阿兄;可是现在,那个谢远,想来定然是打从心眼里瞧不上他的。所以,现下有了这一“梦”,知晓了三种你农具,竟是不肯上告朝廷,而是直接就以他藩王的名义,告知世人。
真真是可恶,可恨,可恼!
偏偏如今大庆朝刚刚经历了几年的天灾,农耕成了重中之重,昭宁王能将自己做梦所得的三样农具告知天下,本就是令天下人受益之事。
这种事情,就是四相,闻言也只能在暗地里叹一句这位昭宁王竟不将功绩拱手让予新帝,可见其心中着实是有了嫌隙而已。
若说昭宁王的其他不好,四相如今,却是也不好开口。
谢容英见了,脸色自然更加难看。
他心中不渝,欲与四相畅谈,四相却自诩君子,如今昭宁王刚刚立下大功,令天下人受益,他们总不会立刻就翻脸说起昭宁王的不是;转头去后宫与皇后梁氏谈起此事,梁氏竟对昭宁王亦有赞叹之意。
谢容英心中越发不渝。因此想了又想,末了只觉,孤家寡人四个字,果然说得没错。
不过……或许,他还可以往太后那里去一趟。
谢容英如何做想暂且不提,敬王与定王闻得此事时,亦是砸碎了不少东西。
定、敬二王又非蠢人,他们虽不曾亲自去长安看到昭宁王与新帝的相处,但是,新帝的诸多旨意还有在永和帝逝世和出殡时,太后高氏所说的那些话,新帝对高氏的维护,对昭宁王的慢待,等等等等,二人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昭宁王谢远才是仅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这样的昭宁王,如何能容得下新帝谢容英的试探和利用?
昭宁王因此有了旁的想法,甚而至于有了今日的以他自己的藩王名义,将三种农具告知天下,以拥其功劳,也并不奇怪了。
定王冷哼一声,道:“都说那谢远小子忠心,一心忠于朝廷,现下看来,也不过尔尔!”
其中一位谋士闻言只笑:“这不正是主公心中所愿?若那昭宁王当真愚忠,任凭这位新帝和太后如何磋磨折辱,都能忍下,一心想要维护所谓的正统,那,咱们才是麻烦了。”
另一人笑道:“那又如何?那高家头已经投奔了咱们主公,那位太后高氏如今更是性情越发暴躁。但凡有骨气的臣子,都忍不得那一位的性子。诸臣疏远新帝,也是迟早之事。且……”认真说起来,这一次,那位昭宁王能这么早的和新帝闹翻,其实还是多亏了高家人厉害,连自家人都舍得坑,弄得太后高氏性子暴躁,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能说出那番折辱臣子的话,昭宁王若是半点反应都无,那才是连一分的骨气都没有,令世人轻看。
而现下,昭宁王倒是不被世人轻看了,他也终于不再那样的“愚忠”,如此对定王来说,才是喜事。
可惜定王却高兴不起来。
他皱眉道:“其余倒也罢了。但是,谢远那小儿,毕竟是本王那位好三弟的儿子!且还是三弟的嫡长子。若是本王的三弟许了那谢远储位,那么,昭宁王如今就有了这等好名声,将来若是再和本王的三弟联手……还有三弟的长女婿安阳王相帮……本王只怕,大事,不能成。”
定王世子突然开口:“儿与昭宁王在长安也算是相处了五年。虽是点头之交,但其性子却也了解一二。昭宁王并非愚蠢之人,敬王在他尚未出生时,就能舍弃其母子四人性命,令敬王妃身怀六甲之时,被敌军所掳,后又在其失踪一年之后,另娶王妃,就该知晓敬王秉性,绝非是能容得下他的人。而昭宁王才华过人,能力非凡,若他为储君,想来,没有一个皇帝能真正安心。尤其那个皇帝,还是曾经舍弃过他的对他没有半分父子之情的敬王。”
定王庶长子谢悠然随即也道:“况昭宁王已经被阿翁的遗旨过继给了文睿帝。昭宁王既已过继,将来敬王即便得到了那个位置,真正有资格继承那个位置的,也是如今的敬王世子谢秋然,而并非是文睿帝的过继子。况,敬王既不喜昭宁王,就算有了口头承诺,将来敬王也可以用各种理由拒绝令昭宁王为皇储,甚至……像是当年纵容马家人将怀有身孕的敬王妃江氏和其三个女儿掳到城外,令敌军有了可乘之机一样,敬王将来也可以再给其他皇子机会,让昭宁王不得不一死而让其不需守约。昭宁王又不是蠢人,岂会想不到这些?敬王能做一次,必然就能做第二次。”
其余谋士也都纷纷劝说定王。
其中一人还道:“况,昭宁王又不蠢。他既自己有机会挣得那个位置,为何还要拘泥于其他,非要挣得那个位置后,拱手让与他人?父慈才子孝,昭宁王的族谱之上,其父尚且不是敬王,昭宁王又为何要这般傻,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裳?”
定王这才松展开了眉头,道:“本王只怕,昭宁王太过重情,敬王太过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