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只微微勾唇,端起身旁跪坐的佳人送上的一盏清茶,不紧不慢的饮了一口,淡淡笑道:“诸位从前是我阿舅的手下败将,战败不知几许。今日之后,诸位就会是我的手下败将。既是面对手下败将,本将军,何惧之友?”尔后轻轻挑起美人下巴,笑道:“你说,是也不是?”
那美人对着谢远嫣然一笑,转头对着那扶桑与高丽等人,却是轻蔑道:“将军仁慈,对手下败将,竟也能多给他们几息活着的机会。奴对将军,倾慕不已。”
谢远只轻轻一笑,继续转头去看歌舞。
那高丽将军听得翻译所言,立时就要动怒,那扶桑将军却道:“你休要恼。我猜,许是细作有误。”
那高丽将军冷静下来,问道:“怎么说?”
“你当那少年是谁?他不只是那江白的外甥,还是那反王皇帝的亲孙子,当初开始带在身边悉心教导的。这少年还与那太孙一起读书,每日同进同出,情谊非常。不但这样,他还是那敬王的儿子!这样的一个人,他若在这里出了事,估计定会有不少人会为他出气。是以,那些援兵,说不得,真的已经到了,或快要到了。”
那扶桑将军说完,目光又在那些女子身上逡巡半晌,道:“你再看那些女子……若是这少年是在哄骗咱们,做戏做的完美。可是那些女子呢?这些女子,不过玩物尔,最是贪生怕死,软弱无能。她们敢在这两军对峙时悠然自在的跳舞,视咱们于无物,只怕、只怕……”
那高丽将军脸色变了变,问道:“那当如何是好?”
“不若……再试他一试?”那扶桑将军的目光,已然落在了那巨.大的画着棋盘的布之上,“他毕竟是少年人,那些女子,也不过是软弱怕死的玩物而已。就算真的做戏,还能坚持得了一个时辰么?咱们就等上这一个时辰,且看他能如何?”
二人定下计策来,那扶桑将军就抢在谢远和那美人对弈之前,抢先放话要与那扶桑将军对弈。
谢远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拿话讽刺了他们几句,才应下这场对弈。
那扶桑将军本就十分仰慕大庆朝文化,因此对下棋一事,不但讨教过数位大庆朝人,还曾经研究了二十几年,自以为要比那少年强上不少,却不想,这一场对弈下来,竟是足足花费了两个多时辰。
而结局竟是扶桑将军大败。
那扶桑将军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正要开口,就听得谢远身后,有官兵急急策马而来,高声道:“报——禀谢将军,援兵已到!援兵已到!几位老将军身体也已经好了,可以上马指挥!”
他的声音一落,无数大庆朝的军士就高声叫了起来,顿时士气高涨。
那扶桑将军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和那高丽将军对视一眼,就想用些下作手段。
一部分开始举起弓箭射杀谢远,想要让对方乱起来,好有机会让后面的兵就开始循序渐进的撤回船上。
孰料谢远一动不动,原本侍奉着他的那些女子却是起身为谢远挡箭,观其功夫本事,却也比寻常兵士还要厉害几分。
谢远只冷声道:“杀!”
他的话音一落,不少将士就按照计划冲了上去,城墙之上的弓箭手也都利索的开始拉弓射箭。
谢远的副将为他递上一把弩,尔后就站在马上,高声道:“兄弟们!为了咱们的家人!为了高官厚禄!为了谢将军!杀!杀!杀!”
谢远手持弩,眯着眼睛,就对准了那扶桑将军所乘的马的马臀,一箭射去。
那扶桑将军不意被马摔下地去,下意识的一转头,迎面就是一只箭,朝他面门,直射而来。
而他,显然再没有了可以思考的机会。
谢远两箭杀了那扶桑将军,又一箭射杀了那高丽将军,大庆军士这边士气大盛,追的敌军仓皇逃窜。
待那些敌军都上了船,还有士兵想要下海冲上去杀光他们,谢远只对着副将微微扬手:“清酒玉壶他们,可成事了?”
那副将就道:“回将军,已成了一半。”
谢远道:“一半么?也足够了。火攻。”
副将立刻大声领命。
尔后紧接着,就有弓箭手的弓箭上头点了火,往那些船只上头攻去。
那四十名女子亦是拉弓射箭。她们的准头丝毫不逊那些弓箭手。
而敌军也是上船之后才发现,他们不少船只已经不知何时被用铁链拴在了一起,一只船着火,竟是数只船都要留在海上,登时方寸大乱。
谢远只静静的站在岸边看着,一语不发。
而那些老将军此刻才终于从茅房里赶了过来,瞧见此地大胜的情形,再看谢远和他身边的那些“侍女”身上,都沾满了鲜血,每个人的眼中,都是狠厉和杀意……心中骇然之下,却也只能叹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而英雄,往往出自少年郎。
元朔十年九月十六,将军谢远以少胜多,智斗扶桑与高丽,斩获头颅七万余,生擒一万余,大获全胜。
元朔帝大喜,身体立刻好了五六分,上朝。
皇太孙谢含英于朝上道:“谢远将军大功,可封侯。”
元朔帝道:“大善!”
遥远的吐蕃边境,殷王藩地内,殷守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道:“阿爹又病了?那可真是可惜了。”
说罢,起身去殷王房内,请兵符,代父迎战。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两次,早已习惯。而对那些将士而言,显然,他正是年轻力壮时,要比那个还在长安为质的小小孩童,更适合做下一任殷王。
而殷守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他要配得上他的阿远,当然是该走得越高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