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自己想要吃饭那就要自己动手,别成天是想着能让别人喂。”那姑娘半点也不怜惜,“教了很久了,要自己吃,不准用手,用手就要打小手。”
云初和云起也晓得有时候光会叫姐姐也是没有用的,眨巴了眼睛看了云姝一眼见姐姐也没有看他们的意思,只好乖乖地自己在那边用筷子扒拉着面条,吃的脸上也沾染了不少的酱汁,但这吃的时候倒有些还是有不少面条落下。
锦瑟看着云姝那不讲情面的样子,她也有些发笑道:“小姐严格了,小少爷还少呢,慢慢来就是。”
“就是因为小,所以才要用从小培养起独立来,等到长大了再说这些就迟了。”云姝半点也不为所动,她的教育就是这样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观念一类还没形成,更是要好好教导,“再说了,女孩子才要娇养,男孩子哪里有那么多规矩的,就是要好好地教着才行,又没吃什么苦头就这样心疼,娇惯着也不知道往后会娇惯成个什么样子,莫不成想养出个纨绔来?”
“有小姐在呢,哪里能够成为纨绔的。小姐教人自是放心的,看老爷夫人大少爷都不敢说一个不字,看两位小少爷都听话着呢。”
锦瑟道,那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笑意,自家小姐主意多的很呢,两个小少爷被她看着,哪里能有学坏的机会,要真学坏了保不准就得像是当年大少爷一样被小姐给剥掉一层皮了呢。但这小少爷也还小,哪里是能够用筷子的时候,保不准就得上手,但云姝一看到就会打一次小手,打得也不重,打完之后还是会让用筷子,盯得可紧了。
可两位少爷也是,明明云姝对他们严格,却又喜欢粘着不放,可当初若没有小姐,只怕也没有两位小少爷了。
“且看着吧,我也忙的厉害能有空教导的时候自是要好好教导的。”云姝道,他看一眼那两小家伙这面条一半吃一半浪费也算是差不多,方才将摆放在圆桌上已经放得微温的银鱼蒸蛋分在两个小碗里面,分量不多,对于两个刚刚吃了一些面食的孩子来说倒也足够。
锦瑟将两个孩子面前的面剜收了起来,放在桌上的盘子上头,又将蒸蛋给了过去,蒸蛋用的是勺子,比那筷子要来得方便的多自然更让两个孩子开心,放了筷子之后就拿了勺子舀着吃的十分开心。
白希景看得也有趣,这一主一仆对话虽是声音轻的很,又在角落里头,若不是他刚刚留神了一些倒也不至于是会注意到这两人,还有那两个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的,倒也真是个可爱至极的,看得出来是家境不错当宝一样看的,但这当姐姐的做法倒也是个有想法的,从这么小就管着,这想法也奇特的很。
“姑娘倒是个有个性的人,这般小就说要培养独立了,爱之深为之计深远,倒也是不差的。”
白希景走上前了两步,他刚刚离得也有几分远,所以能看到的倒也不算太清楚,也就看清楚个侧面而已,看着侧面的时候便觉得是个稚嫩的,如今上前了两步这才看的更加仔细了一些,还真的是比他所想象之中的还要年轻的很。
顶多也就十四五岁而已,就这样的小姑娘能有那样大的主意?
云姝看了那上前来的人一眼,看着眼生的很,不过云姝也不敢说她整个雍都之中的人都能够看个清楚的,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也道了一句:“人之常情罢了,应当的。”
白希景还想再说一句,但锦瑟觉得有些不妥,她道:“这位公子,三楼上面空余的位子还多的很,我们家的两位小少爷又有些认生,你看……”
这话说到这种程度也已经明了,意思就是不希望你再留在我们面前了。
两个孩子也已经将那原本不多的吃食给吃了个干净,乖乖地放下了勺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但一双圆呼呼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那走近的白希景,大眼睛里头满是好奇,半点也没有之前说的那样有些认生。
云姝拿了一旁早就已经备下的湿帕子,给两个孩子擦了擦手后又擦干净的脸,这才将两人从凳子里头抱了出来,“今天你们两个已经看过热闹了,现在吃饱了没?”
云初和云起两人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子表示饱了。
“那就跟姐姐回家吧!”云姝道,“下一次再出门。”
云初和云起倒也听话,今天玩闹的也够了,也知道要是再闹了姐姐一定会不高兴的,所以两个小不点倒也妥协,“要买糖葫芦。”
还敢有要求!云姝笑了笑,道:“只买一串,回了家睡了午睡醒来再吃,只准吃两颗不准多吃。”
“要三颗!”
“两颗半。”
云初云起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哪里懂得云姝的险恶,一听到比两颗多了,自然是点头认同的。
锦瑟在一旁吃吃的笑,也就是小姐才同两位少爷这般的较真了。
云姝将手上的册子交给锦瑟,要她一会回来的时候将她没处理完的事情给一并带了回来,这才拉着云初和云起慢慢悠悠地下了楼去,两孩子倒也听话,乖乖地牵着云姝的手走在大街上,偶尔也有街不少人同他们打了招呼,笑得露出了小米牙来,越发的惹人怜爱起来。
但这才出了博来居的门口,不过走了几步路就已经被人给拦了下来。
云姝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冷笑了一声。
“云老爷和云老太太出来逛街呢,这可真有兴致。”云姝道,她甚至还低头朝着两个孩子道了一句,“云初云起,叫人。”
云初云起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着的云弘,略微有些害怕,悄悄地躲到了云姝的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和那一双圆滚滚像是黑玛瑙一样的大眼睛怯怯地叫了一声:“叔叔好,婆婆好。”
云弘听着这两个本是自己的儿子却管着自己叫了“叔叔”的孩子,那心中是五味俱全,而周氏看着这两个白嫩嫩圆滚滚怎么看怎么好看怎么可爱的孩子,那整一颗心都要化了,只想上去一顿心肝儿肉地叫唤,但听到这称呼的时候,她也有些恼了,道:“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可以叫孩子们这么叫我们……”
“我可以。”云姝不耐烦地打断周氏那显而易见几乎可算是长篇大论的言论,“别忘记你们云家是怎么从世袭的侯爷爵位演变成为今日只守着几十亩地和几间铺子过日子的云家的,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话,别逼得我做出让你们守不住那几间铺子的事情来。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来试试。”
周氏听到云姝这么说的时候,她这才一下子没了话说,云姝的性子她是清楚的,真的惹怒了她,她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现在的云家已经不比以前的云家了,以前他们尚且是那风光的有世袭的爵位的侯府都拿了这人没得法子,而现在的云家已是落魄了,去了大半的家产,如今余下的也就只够他们一大家子在雍都过日子的家业而已,这家业说小不小,但也就是比寻常的人家好过一些,但同那些个富贵人家那又差的远了。
周氏不敢吭声,就连云弘也没有胆量再向以前那样对着云姝呼呼喝喝的甚至不当一回事起来,他不敢也没有这样的胆量,这两年之中他也算是看清楚了要支撑起一个家是有多难,以前的时候他那般地看不起行商的,可等到他自己上手的时候那才知道是叫一个难的,寻常的铺子雍都里头也有不少,那就代表着利润薄了,但想要有些新奇的东西吧,那也是个有难度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成的。
原本在云家被削爵之后,云弘还意气风发,觉得即便是没有爵位在身,他也能够成就一番的想法已经被现实打击的渣都不剩下一个了,每个月为了那么点银钱而汲汲营利的时候,他几乎觉得要崩溃了,如果不是府上还余下几十亩的田地,租赁了出去每年还有佃农上交租子,只怕是要比现在更加的不堪。
而看着云姝一日一日地将生意做大了,甚至做远了,云弘在沉寂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渐渐地有了几分心思,他也想明白了,自己想要将她再认回云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就这丫头自己赚的银钱都不知几何了,又怎么能够看得上如今的云家,但也想着能够跟着她一同赚上一笔才好。可云弘起了这心思,想要寻了云姝的时候,云姝出门视察去了,一去整整三个月多,他如今等到她回来也可算是十分不容易。今天还是他的一个姨娘上街的时候瞧见云姝领着两个孩子上了博来居这才巴巴地来守了。
他现在没了胆子在硬闯博来居了,晓得博来居是晋王谢淮隐同李檀越和白泽宣常去的地儿,他也就只好在附近守着,守到了午膳十分那三人出了门去了第一楼用午膳,又在等着云姝带了人下楼,等了大半日这才将人等了来。
“说罢,这一次你们来找我是个什么事。”云姝直接了当地问了一句,云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了,云弘现在也没了资本在雍都横了,搁在以前哪里会伏在路上等了人,早就已经踹上了博来居的大门了,想来日子是真的有些难过了。
“我……”云弘听到云姝这么问的时候,他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但想到府上日益减少的银两,这点羞涩也一下子去无踪了,“我想你帮我想了法子做个生意!”
听到云弘这么说的时候,云姝微微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如今不是有长塑和高丽的人来么,我想你一定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的,你若是能够同长塑搭上线能够做成生意,算上我一成也可。”云弘急急地道,“只要一成就好了,我也不多要。”
他那语气,也可算是十分低下了,只觉得他只要这一成的生意也可算是客气的很了。
“哦?先不提我们大庆同长塑还没有通商这一回事儿,若是真要做了生意也是要成本的,不知道云老爷你打算做了什么生意,想要拿了什么成本来做呢?”云姝又问道,“你手上又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是能够同长塑互通有无的。”
云弘微微蹙了蹙眉头直觉就道:“这不是还有你的铺子么,你那什么瓷器,琉璃景泰蓝的那样不是好东西,还有你那深海余货,高丽也就算了,长塑可是不见海的,也可作为通商之用。”
“是呀,你说的不错,可那些东西都是我的。你什么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给你一成的利?两年了,我说云老爷,你这脑子还没半点长进,你说要我给就给,你凭什么?”云姝嗤笑,她看向云弘,目光森冷,“你随随便便就想要我一成利,倒是你傻还是你傻得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傻?”
白希景坐的靠窗位,听到楼下那争执的声音,他偏头朝着楼下看了一眼,便是见刚刚那牵着两个孩子要毁了家去的姑娘同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婆子在说些什么,他仔细听了一听,也算听得清楚,也知道这人还真是自己在面馆听来的那能干至极的柳家小姐。
但楼下这说话声,他听得认真,听到那通商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的心中还真的是有这个打算的。
云弘被云姝这诘问一问,他的神色更觉得困窘,想了想之后道:“我之前从江南进了一批布料子,如今还没怎么售卖出去,到时候你将我这一批布料子捎带上去,我也不求多,就比江南那儿收来的价高上三成就成少赚上一笔就成。”
“高上三成?”云姝的笑容是更加嘲讽了,“就你云家布的料子,雍都之中谁都知道这花样少要不就是老气,你说没卖出去的那一批只怕是卖不出去的那一批吧,我倒是听说过你手上有一批江南来的料子不小心淋了雨水坏了,折价卖也卖不出。你说的就是这一批吧!还想高个三成,你是打算让我拿钱贴补给你还不如直接说出来,还是你真当长塑的人都是傻子被你耍来着。”
整个雍都之中从商的人多少都有自己的小道消息,云姝虽没进了商会,但两年雍都的商会已快形同废墟,钱贺兰的做派许多人都看不上,甚至有些个商户自己开了茶会而没有邀请钱贺兰这分门别派的意思已是十分明显了,而云姝在雍都的时候时常也会受了这些人的邀请去了茶会,互通一些个消息,自然清楚。
云弘这老脸一红,没想到云姝这一点也清楚,他想了想道:“反正长塑的那些个人也未必会懂这些,到时候直接宰上一刀,即便他们事后晓得了又如何左右这进了口袋的银子也不会吐出来还给他们去了。那些个长塑人哪里会这么的精明,再说我那布料子也算是好的,不过就是被雨淋过了而已,又不是不能穿,说不定长塑的人还乐呵呵地以为自己捡了个便宜也未必,你不提到时候谁知道……”
白希景原本还不想说什么,但这话实在是有些折辱了他们长塑,当下,白希景探出了头朝着底下的云弘道:“我说,你就觉得这天下间就你聪明,旁人都是傻子么?你当人长塑是个傻的,在人眼中,你才是个缺心眼的。如此心黑的,你也不怕生不出儿子来。一把年纪的活了狗身上去了是吧?!”
白希景啐道,还真把他们长塑当冤大头了啊。
云姝听到白希景这话,她微微勾了勾唇道:“这人可没生不出儿子来,都是生的一把岁数了要问人讨了银钱的好儿子呢!”
白希景一听更笑了,他道:“嘿,你要不回去查查,你这般的精明,你儿子这般的蠢顿一把年纪还不会赚钱,指不定你帮着养了旁人的儿子你自己不晓得罢了!”
这含着言外之意的一番话,再加上白希景说话声音也算清亮,当下整条街上听到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