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曼的消息传到京城里时,容铉正觉得无聊。手下该□□的人都□□好了,该做的事情也都坐了,一时之间,容铉居然找不到事情可以做。
有人看中章绣锦的消息对正显得无聊的容铉来说,不亚于在平静的日子中砸下了一颗天雷。
他立刻就精神了起来。
调动手下去查清楚那个叫做燕肃的要家伙的情况,以及他的行动,容铉毅然决然地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燕肃这家伙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来自皇子的关切。
章绣锦对此一无所知。
她能猜到,但是她懒得去猜了。日子怎么过,都是一样的过。
她最近热衷于给章夫人和章大人做衣服。世家贵女们都学女红,但是精通的不多,谁将来都不是去做绣娘的。
章绣锦也是如此。
所以她做得很慢,半个月过去了,不过刚刚将布匹裁好,缝了两针。章夫人说,若是照着章绣锦这样的进度,只怕到过年她都穿不上章绣锦做出来的新衣服。
章绣锦也只是低头抿嘴而笑,不多说什么。第二天却送了自己身边的红玉过去,对章夫人说:“红玉是我屋子里最擅长针线的,娘您要是有什么针线活,尽管交给她。”
章夫人大笑,摆手让红玉回去了:“我院子里玉屏可是针线活上的好手,红玉说不准都是跟她学的。”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眨眼间就是一天过去了。
然后,乡下庄子里忽然来了个人。人是章绣锦早就放在那里的,专门盯着刘家一家。那人在门房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一个小丫鬟袅袅婷婷走出来,娇声道:“姑娘让你进去。”
那人搓了搓手,走路都有些别扭第跟了进去。然后,隔着屏风,他听到三姑娘的声音,平静淡然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刘家的二娘子也回家了呢。”那人张口说,“前年走的,都说是去嫁人,可二娘子也回来了,带着个娃呢。”
章绣锦睁大了眼,问了那孩子的年岁并刘家的一些情况,让人赏了他一些钱就打发走了。
她去见了章大人,问章大人:“二叔当初和您,到底说了什么?”
章大人从画中抬起头,面色平静:“你没有二叔。”章绣锦站在只有自己和章大人的书房里,轻声地叹息:“爹,如芝姐姐也回来了。做妾,然后被休弃,最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章大人的手颤抖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这些事,是你自己知道的,还是谁告诉你的?”章大人问,“应该是如芸告诉你的。”
章绣锦垂下眼帘:“是。如芸姐姐托我,多看顾看顾……一家。”章大人叹了一声,“在等上一些时日,你就知道了。”
“不外乎二叔其实只是给陛下做探子这种消息而已。”章绣锦说,“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是二叔。”
她盯着章大人,对方的脸上闪过的情绪复杂难明。章绣锦猜不到这背后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她低下了头:“爹觉得,我不足以信任吗?”
“你毕竟是个小姑娘。”章大人说,“这些事,免得说出来脏了你的耳朵。”
章绣锦揣摩着这句话,最后摇了摇头:“我想不到。可是,我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骨子里却已经不是了。”她对章大人说:“爹你不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吗?”
章大人抬手,似乎想摸摸她的头,然后颓然放下:“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管不住了。”他招招手,让章绣锦在自己对面坐下来。
“你二叔是个典型的文人。”章大人说,“有文人的风骨,文人的坚持,以及文人的习性。”
如果是上辈子的章二叔,章绣锦觉得,完全当得起这句评价。可是这辈子……
“不过是因为一些事,不得不将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罢了。”章大人尤为叹息,“娶妻娶贤,可惜……你二叔运气不好。”
当年因为温和的性情以及美丽的容貌娶回来的女人,最后被证明,当不了一个贤妻。
章绣锦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慢慢地张开嘴,问章大人:“这件事,与二婶有关?”章大人皱了皱眉:“别叫她二婶。”停了一停,章大人说:“你二叔也不能算二叔了。毕竟,从宗法上来说,他已经不是章家人。”
章绣锦想起很久以前,章二夫人对章二叔那种敬畏又愧疚的心情。“她做了什么?”章绣锦问,“如果不是做了什么,她不会对二叔那么歉疚。”
章绣锦对章大人说着自己很久以前看到的。“我以为,只是后宅争锋,对妾室或者是庶出子女下手,被二叔发现了。”
章大人皱了皱眉:“你说的这些,也是你二叔不能容忍的。不过,倒不是这些。”
停了一停,他说:“你二叔当初对我说,他不确定,阿泽是不是他的孩子。”章绣锦猛然间明白了过来。
章二夫人与人有私。
她觉得,这当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沉默好一会儿之后,章绣锦说,“她其实是个胆小的,很多事,都要有人再三肯定,才会去做。”
章大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你二叔不会撒谎。”
“这种事,没有说谎的必要。”
没错,给自己头上的戴一顶绿帽子这种事,没有撒谎的必要。
章绣锦停在了那里。
“如果……那碧儿姐姐……”章绣锦嗫嚅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那个与章二夫人有私的人是谁了。只是越这样想,就越觉得不可能。
“谁都不知道。”章大人说,“所以,这件事谁都不能说。”
章绣锦点了点头,沉默地起身,“其实,我只是想过来说,如芙姐姐,大概过些日子也要回来了。”
停了一停,她说:“短短两年之间,刘家三个女儿要么丧夫要么被休弃,太过引人注目。”
章大人沉默良久,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当天晚上,章大人在书房盘桓良久,方才回了章夫人的院子。
章夫人已经在灯下沉沉睡去,章大人盯着章夫人良久,忽然间低低地笑了一声。
“是我错了。”
章夫人第二日醒来,发现枕头已经浸湿。她担心地找章绣锦问:“也不知道你爹在担心什么,我早晨发现枕头都湿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爹发生了大事都不跟我说,我真是担心得紧。”
章绣锦含笑劝慰章夫人,等她走后,派人将这件事学给章大人听。
章大人笑一笑,去了章夫人的院子。
又一日早晨,章绣锦去给章夫人请安,发现对方眼圈微红,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意。
就连章汌都发现了章夫人的不对劲,迟疑良久,笑着问起章夫人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章夫人含笑看他一眼,说:“想到你要娶亲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章汌红了脸,扭捏一阵,又轻声说:“娘,当初我分去的几间店铺,我想,再交还给公中。”
一家子都诧异地看他,章汌轻声说:“当初父亲也是为了练手,才将铺子给我。如今铺子运行良好,我却分-身乏术,对铺子也不怎么上心。所以我想着交还公中,也免得在我手上败坏了。”
章大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你要去做海上生意,确实也不太适合继续守着铺子。不过,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和你娘都不会要。”
在章汌想说什么之前,章大人说:“我想着,既然你觉得不太需要,那就将铺子折换成等价的银两补给你好了。”章汌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章大人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做海上的生意,本钱不雄厚可不成。”
章汌低下头去,微微地,红了眼圈。
想起恶了章夫人的章绣茹,章汌觉得,当初用小人之心来猜度嫡母的自己,当真是让自己羞愧难当。以后好生奉养尊敬嫡母就是了。
章绣锦在边上听着,看着章汌抬头说好,目光中充满感激,轻轻抬起扇子遮住了唇。盖住了唇角浮起的弧度。
章汌的婚事在六月底。
天气已经渐渐地燥热了起来,远在西北的章源人走不了,却派人送来了丰厚的礼物,恭贺着章汌的婚事。
京城里老太太将章沁和章绣妍都打包送了过来,让他们接着这个机会好生玩一玩。
见到久未见面的弟弟妹妹,章汌脸上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章绣妍长高了许多,已经有了少女的弧度,章沁却轻易不肯说话,生怕一说话,公鸭嗓就冒了出来,羞煞他自己。
两人见到章大人和章夫人,都压抑着激动,给父母磕了头,然后,章沁就毫无形象地扑向了章夫人:“娘,我可想你了。”
章夫人红了眼圈,抱着章沁,眼泪都落了下来。
章绣妍在边上羡慕地看了一会儿,过来拉一拉章绣锦的手:“三姐姐,我可想你了。”
“是想我,还是想我院子里的红琴?”章绣锦取笑着章绣妍,后者的脸颊顿时红了起来,不依不饶:“三姐姐,哪有这样说人家的。才刚见面,就说人家年少无知犯下的错。”
结果,等到红琴含笑上前来给章绣妍见礼,她依旧忍不住上前拉起了红琴,问起她最近有没有做什么新鲜菜式来。
一年多没见,依旧是个吃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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