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政信属于那150名的行列——为了攒学费,她只能去镇上的温泉旅馆打零工,几乎只差一步就要堕落进雏ji的行列了。支持她坚持学业的,一是不服输的意志,二是对社会现实的强烈仇恨。耳濡目染的情景没有让她屈服,只会让她在心底积攒更多,更刻骨的仇恨。
如果这时没有那件意外的事情出现,辻政信的生活道路很可能就是高等科毕业以后考取师范学校,毕业以后回到村里当小学老师。她可能会是一个好老师,因为后来在他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不肯服输,傲上不忍下的xing格也似乎挺适合于做一个乡村教师。
但是辻政信终究没有做成乡村教师。扶桑的学校有一个“修学旅行”的传统,不管小学中学大学,毕业以前学校组织去什么地方旅行一次,辻政信的修学旅行是到50公里外相邻福井县的武生。在武生他们在“皆行社”借宿。皆行社是当时扶桑陆军的一种军官集会会场设施,因为武生驻有一个陆军联队,所以武生也有一个皆行社。中小学的修学旅行往往借用这种免费的地方住宿。
辻政信他们住在皆行社的那个夜晚,正好武生联队有一次军官会议。来开会的军官们的笔挺的军服,铮亮的军靴和晃来晃去的军刀给大山里面出来的乡下孩子辻政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辻政信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做个军官是这样酷,他也想当军官!
大着胆子,辻政信问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军官:“我也要当军官,怎么才能当军官。”
那军官朝这个乡下孩子笑了笑:“去考陆军幼年学校,考上了就能当军官”
这个叫五岛正的少尉充其量是在和这个乡下孩子开并无恶意的玩笑——女生怎么靠紧陆军幼年学校呢?但是辻政信很认真地记住了。
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因为ri共的工人地下运动越来越强势,扶桑zheng fu认为来自无产阶级的兵员不可靠。于是不得不将征募范围扩大到农村女xing中,陆军士官学校也向辻政信敞开了大门。辻政信从学校听到了这个消息,回到家对父亲说:“我要去考陆军幼年学校”。
父亲大喜过望:“军队好,国家现在需要军人。幼年学校毕业就能进陆军士官学校,将来就是军官,太了不起了。”
陆军幼年学校是扶桑陆军从德国学来的军事教育制度,招收从小学高等科毕业到中学两年级(相当于从初中毕业到高中二年级)的学生进行三年的免费全寄宿军事教育。当时一共有六所江户,大阪,名古屋,仙台,广岛和福冈等六所地方陆军幼年学校和江户zhong yang陆军幼年学校(后改名为陆军士官学校预科),学生从地方幼年学校毕业后进入zhong yang幼年学校然后进入士官学校本科。
幼年学校的学习是很繁重的。因为幼年学校相当于高中,所以所有的高中课程都要学,而且都集中在上午这半天,下午是军事体育:体cao,剑道,柔道和田径。可以说幼年学校是同时包括了两个学校:一个普通学校,一个军体学校。
幼年学校的教学是颇奇特的。他不像普通高中那样教授英语,学生是在俄语,德语和法语中选一门。到以后从陆军士官学校开始分出来的所谓“幼年派”和“中学派”的原因最早就是从这里面来的。而最终把持陆军中枢机构的几乎全是幼年学校的毕业生。
幼年学校是寄宿学校,平时不准外出,只是星期天才可外出一次。学生们平时和社会毫无接触,被密封了起来,这就造成幼年学校毕业生对社会一无所知,经常用书本上的教条去愣套现实社会实际。然而军部却挺满意,他们认为这样“纯粹”的军官从小就脱离生产实践,不会有被布尔什维主义思想感染的危险。
辻政信从名古屋地方陆军幼年学校毕业的时候,成绩是全校第一。他作为“首席毕业生”从皇太子手里拿到了作为奖励的银怀表。她当时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眼下站在哈勒欣河前线的一幕——为了往上爬,为了出人头地,她需要新的冒险。为了维持扩张,为了不被疯狂膨胀的军事集团吞噬,扶桑陆军也需要新的冒险。
但是她却不曾想到,授给自己银怀表的皇太子,有朝一ri会死在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