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儿,我考虑了许久,还是觉得,我们不能正面拒绝狂夫子的邀请。”唐沁盯着莫降说道:“虽然狂夫子在来信中隐隐透露出了他的勃勃野心,但他至少没有挑明自己真的有意争夺这天下那至高无上的权柄。而且他在信中说,是要整合全天下对抗大乾王朝的力量,杜绝神州的战乱,平息内斗,把战争的矛头指向处于崩溃边缘的黄金朝廷……如此一来,我们若是拒绝了他,岂不是给某些人落下口实,变成了割据一方,野心勃勃的诸侯武装?如此一来,对我们争取民心,怕是非常不利……”
唐沁话没说完,文逸就提出了反对意见:“重新加入诸子之盟,投向狂夫子的麾下,就意味着,我们要交出兵权,和新会的管辖之权——‘合兵一处,毕其功于一役;纳地为盟,共遵华夏法约’——此乃信中原话。显然,我们若是加入诸子之盟,便不能像上次同黑将结盟那样虚与委蛇了……”
“我拒绝。”张凛十分生硬的插言道:“我拒绝将自己的士兵的性命交由他人掌控,我的士兵,必须随我一起冲锋陷阵,摧城拔寨!”
“一人赞同,二人反对。”唐沁看了张凛一眼,而后幽幽说道:“菲儿,你的意见呢?”
韩菲儿没有说话,只是在摆弄那株蔷薇之余,回头瞥了莫降一眼——虽然没有开口,单她的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白——莫降的选择,便是我的选择。
如此一来,最终的决定权,还是落在了莫降的身上。
他若是选择拒绝,也便意味着,几人之中,唯有唐沁一人支持结盟;同时,拒绝了狂夫子的邀请,也就动摇了莫降和狂夫子之间的师徒关系,同时,将这些人,将新会城,放置于天下群雄的对立面,那样的话,在狂夫子挥师北上攻破大都,把黄金一族驱赶出神州之前,怕是先要遣军南下,把小小的新会城,碾成齑粉……
可若是选择接受,文逸和张凛定然不会同意,自始至终,他就没有过投靠狂夫子的打算,虽然文逸平时为人随和,但那深藏于骨子里的属于读书人的狂傲,却在告诉他——如此大好河山,只能由你一人指点,天下苍生的命运,都该决于你一人之手!你决不能躲在他人的羽翼之下,藏身于幕后,做个出谋划策默默无闻的随军军师——文逸选定莫降,除了二人胸中藏着同样的抱负外,更因为二人乃是亦师亦友的平等关系,文逸若肯除去一身傲骨,委身于他人的羽翼之下,早就投奔明主了,又何必一路跟随莫降,经历如此之多的磨难呢?至于张凛,那就更不必多说了,要他把自己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士兵交给别人,倒不如杀了他了事……
而且,除了这文逸和张凛这两个绝无可能说服的人之外,莫降还面临的一道难题就是——如果选择了接受,那么他胸中的抱负要怎么办?只要想到黑将那个狡诈多变的小人就在师父身边效命,只要想道日后要同黑将此人同处一方势力,莫降的头便是一阵剧痛,可以预见的是,对于华夏民族的未来,莫降胸中所想,和黑将心中所想,定然不会是同一回事,那么,等战事平定之后,二人是不是还要为了各自心中所想再打上一场?还有,师父本人对自己心中所想是否认同?近来性格有所变化的师父,对华夏神州的未来,又是怎样一番打算呢?师徒二人,最后能否想到一起?会不会分道扬镳,同室操戈呢……所有的这些,都是莫降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所以按理来说,接过烫手山芋的莫降,也面临着两难的选择……
然而,莫降的表情,却出乎另外几人的预料——他神情依然轻松,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莫降并没有吊众人的胃口,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之后,用那略带几分轻佻的语气说道:“我最后的决定是——接受师尊的邀请!”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文逸和张凛神色剧变!文逸甚至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莫降说:“你……!!!”
“文跛子,你别急;张凛,你也别用恶狼一样的眼神瞪着我。”莫降倒是不为所动,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我接受师尊的邀请,重新加入诸子之盟……但是,我不会交出军权和政权,也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一切拱手让人!其实,我这个人是很抠门的,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蠢事,我才不会去做……”
“我刚才说过了,阴奉阳违虚与委蛇的办法,根本就不好使!”文逸即刻打断了莫降的话,“如果拒不交出兵权,唯战兄所说的‘接受’,在狂夫子看来,便是‘拒绝’……”
“兵权、政权是什么东西?”莫降眼中闪过一丝狡诈:“有谁拿出来给我看看?这东西,要怎么交?难道,找个邮差给师尊寄过去么?”
听莫降这样说,文逸脸上焦急之情稍减,若有所思的说道:“唯战兄的意思是,借计用计……”
莫降望着文逸,表情神秘的笑了笑:“知我者,逸才兄也……”继而走下座位,一边向门外走,一边低声说道:“师尊,过去您一直说徒儿不成器,今日,便让您看看徒儿的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