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顾言回答道,“王大人的折子里都写的方法若真能实行,必然是于国有利的,只是依臣愚见,当缓缓图之。”
“那你说说,该是如何‘缓缓图之’?”仁宗轻轻敲着王安石送来的那本折子问道。
“吏治与科举暂且先不必大变,但可在细节上略作引导和变更,如此一来,只需过得几年,变革便能水到渠成。”顾言道。
“你说得倒是简单。”仁宗道,“你便说说,有什么法子能引导?”
“邸报或可一用。”
“邸报?”仁宗听了顾言说的引导两个字,倒是若有所悟,却没想到顾言居然说到邸报这个东西上。不由奇道,“邸报能做什么用?”
“以臣之所想,用的是邸报、也非邸报。”顾言道,“邸报自古便有之,但却只是在朝廷大臣与各州郡长官之手传递,臣想着,若能开一种新的邸报,令京畿之人皆可得以遍览,诸州郡之民亦可传闻。”
听了这话,仁宗隐隐约约猜到了顾言的想法。他不由身体往前移了移。“这样有何深意?”
“以陛下与诸大人日日殚精竭虑为天下百姓计,但命令传递到州郡一下,州郡之吏或对陛下深意有所偏差,而以偏差之意行偏差之政,令百姓常有怨愤之意,岂非不美?若使执政撰文而使天下明其拳拳之心,则上下一心,政令行之无误矣。此是其一。”就像历史上王安石的变法,若是一条条看去,都是好法子,到了地方,就混乱一片了。比如说青苗法,本来若是真按王安石那样的设想实行了,不仅国家能得到财政收入,百姓也不必被高利贷所苦,但是这样的政策一推及到地方,各地官员为了增加政绩,强令借贷,利息变高几分不算,有的地方还要乘机勒索一把,倒是成了个祸害。那些百姓之听了这破家的法子是王安石提出来的,岂不能日日痛骂王安石么?
仁宗听了这想法,心知这条里面倒是隐隐有些为以后的大变革铺路的感觉。也不置可否,只等着顾言继续说。
“报中可再设一块文学板块,可教天下之人投卷于此,选精妙文章刊登其上。一来,山野遗贤、怀才不遇之士,皆有扬名天下的机会,如此,便可发掘天下之人才。且文章一刊,便可风行天下,若陛下有心弃繁缛之文、起实干之才,岂非易哉?此是第二。”
若是说在这新的邸报上面刊登精妙文章,隐去这些所谓的引导作用不提,只怕朝中大臣都会赞成,朝中大臣一个个都是进士出身,饱读诗书,多了一个扬名的渠道,何乐不为?
“本朝自太宗以来,对士大夫多有优容。王大人言‘以刑裁之’虽是利国之举,骤然行之,则难免招致攻讦,以讹传讹,难免有人认为这非仁政之举。以臣之愚见,若能设立新报,将忠君仁孝之行、无能贪墨之事,考察之后公布天下,当有惊醒天下之效。此为第三。”
仁宗不由一乐,这些士大夫们求得就是一个青史留名,要是因为贪墨与违背法纪这样的是被天下官员百姓知道,这名声……不仅公卿不会荐举,也会遭到百姓的唾骂,这招倒是很有些意思。便笑道:“可还有第四?”
顾言笑道:“尚有一点,不过与第一点其实相差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