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学生正说要去与您告别呢!没想到您先来了,真是失礼。”杨彦昌再弯次腰。
“哎。”老头摆摆手,“我又不是那些腐儒,这些繁文缛节最是麻烦。一听到你要出洋了,我就知道你们怕是忙的不得了,这不,腿脚眼着好了几分,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嘛。”
杨彦昌站在一旁继续做垂手恭听状。
“彦昌,咱们爷俩也算有缘了,当年就是你爹跑的老远从我这给你求了个名儿,你爹是个好后生啊,可惜了。”说到这老人好似想起什么,“哦,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入蒙的年纪你也搬到这石歧城里,又是老夫教你读书,缘分呐。”
最后三个字,杨彦昌差点没笑喷出来,赶忙正正脸色接着做洗耳恭听状。
“彦昌,还记得当年入学时老夫怎么给你说你这名不?我说啊…”老头正要往下说。
“记得,先生说,出自于《诗经》里的‘邦之彦兮’和《尚书》里的‘邦乃其昌’,意思是希望彦昌能成为让国家兴旺的人才。”杨彦昌一本正经的接口。
“呦呵,好小子,记得很清楚啊,这都好些年了吧!平日里读书咋不见的这么厉害。”老人家怎么都想不到现在的杨彦昌翻过去的记忆就跟电影一样,快进,快退,暂停神马的都是浮云。
“彦昌,还记得老夫给你说过当年跟着林老大人硝烟的事儿吧!当年林大人就想着让咱们中国人都睁开眼睛外边是些什么啊。”
“彦昌,实话给你说吧,老头子不争气,其实没自己吹的那么厉害当年也就是给林大人抄过几份文书罢了。”老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爹。”一旁的小刘先生却尴尬的喊了声。
老头子微微摆了摆左手,“咚,咚”右手上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怎么着,怕丢了你的脸?老夫做的怎么就说不得了?”
不再理一边更尴尬的小刘,老头继续说道,“彦昌,你小子有出息啊,比老夫强多了,睁眼世界就得走出去瞧瞧,只听别人说,什么都是假的!”
缓了几口气,老人继续说道:“彦昌,出洋前听说还得有个考试?”
“是的,夫子。”
“那就好好考,考差了被人给丢回来老夫的拐杖你可是尝过味道的。”这句话老头子倒是中气十足。
不知怎地,杨彦昌竟条件反射的捂了捂屁股,大厅里几个人顿时都笑了起来。
“彦昌,出洋十五年老夫也没有什么能留给你做个念想,等你回来老头子怕是入土好几年了。”说到这老头子忽然调转了头“怎么着,你老子没有说错话!”
一旁刚刚张口,还没吐出半个字儿的小刘先生,很郁闷的低下头,比唐耀都大几岁的他被老头子整的脸红脖子粗,旁边的一大一小好辛苦才没有笑出声来。
“不理这小子,彦昌,老夫给你取了名儿,等你及冠的时候你怕是还在蛮子们的地头上,算是老夫不合规矩了,就给你把字取了吧。唐掌柜,你?”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老唐就要泪奔了,终于想起我了,赶忙开口道:“当然,刘夫子,这本来就是要靠您的。”
“嗯。”点点头,老头满意极了,“其实我想好久了,那就竞存吧!杨彦昌,杨竞存,不错,不错。”
“竞者,争也;存者,生也。于公于私,这都是个大争之世啊!彦昌,等你从那边回来可别忘了来老头子坟头上上柱香,给我也说道说道,让老夫也长长眼,那些红毛子们到底怎么把那些奇淫技巧的小东西变成大船的。”老头子眯了眯眼睛,摇头晃脑的,说完这话,拄着手杖站起来,对着唐老爷拱拱手,竟施施然走了。
“彦昌。”姑父的声音提醒了被老夫子这一手弄懵了的杨彦昌,也惊醒了同样懵住的“小”刘。
“爹,爹,您慢点。”小刘先生对着唐耀不好意思的苦笑下,也拱个手,再拍拍杨彦昌的肩膀以示鼓励,就赶忙追了出去。
唐老爷拉着杨彦昌也跟上去,老人晃晃悠悠的身形已经到了巷口,随着春风一阵咿咿呀呀的调子传来“…路在哪方?书生哪可归?且效先贤居野穴…”(取自粤剧,宝莲灯)
二人听罢哭笑不得,杨彦昌却对着那背影深深作个揖,头都要碰着膝盖了,半晌也没有挺起腰来。
当天下午,一个匆匆忙忙的身影进了唐家,捎来容闳的口信,要所有的幼童做好准备,三月十八中午从香港到上海准时行船。
刘老头半眯着眼睛:怎么着?大伙也在春晚?那个武小子拜托老头子给诸位拜个年,蛇年吉祥啊!本来还有话要说但他太扭捏,老头子出来了,诸位后生手里要是有票票什么的就给他点,嗯,收藏,评价也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