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的,我知道,无论你信不信,可我已经心不由己身不由己。”
他也只笑:“或许,其实果都是一样。”
他说转身,孤身一人纵马离去,在雪地里渐行渐远。
马蹄留的脚印也很快被雪遮盖,风雪迷眼,我发现他去的那条路,那日去烧埋卫溶的时候,也正是经的同一条。
雪越来越厚的覆盖在荒野,风雪之中,远处却有黑色的一线停伫。
辛羑勒了马,那黑色的线缓缓推近,却是一行头戴面具的黑衣人,五十来人,为首那人脸上一道长疤,正是高违,辛羑待他走近,冷笑道:“高将军是来给我送行的吗?”
高违道:“我奉殿的命,来请公留。”
辛羑道:“他这么懂礼数,留人都是这么留的吗?”
高违道:“公执意要去,这也是无法之法。”
辛羑道:“若是我说不呢?”
“活着留,或者死了留,总之都是留,你要是不肯留,自然也不能活着离开。”
辛羑道:“当初若不是我救他,他不会有今日,如此恩将仇报,我可算是领教了,不怕她知道了没法交代?怎么说,她心里都有我。”
“她不会知道。”
高违顿了一顿:“至于恩将仇报,他可以现在留,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若你一定要走,那我只能不客气,殿说,你这人小气又记仇,够心狠,也够绝情,偏偏又能耐很大事不小,只手就能捅破了天,这样的人,还是做朋友的好,若是怎么努力也做不成朋友,那就一定得在变成敌人之前动手杀了,否则后患无穷,你现在这般决绝,连妻都能忍不要,必然是恨他的很了,所以不能让你活着。”
辛羑笑,握着马缰的手转了一转,马鼻声嘶:“我话我爱听,不过到底是在夸我还是骂我呢?我就当是在夸我好了,难为他这么了解我。”
“只是他也太小心了些,我不过一介布衣,无心与人相争,能碍他什么事,不堪僧面看佛面,就是为了她,我也不至于同他作对,这样把事情做绝,恐怕不太好。”
高违答道:“这种事情怎能大意,公也不需妄自菲薄,虽然是一介布衣,但这天论起来,能出其右者实在寥寥无几,殿可从来高看你。”
辛羑眼色几转,神情不定,末了轻笑,无奈叹道:“知我者鱼。”
高违道:“你也不差,你不正是在等着我。”
这一人一骑同那数十人伫立着相对,却谁也没动。
“他说的不错,我确实小气,看他实在不顺眼的很。”他顿了顿,面上表情冷漠。
“一个女人而已,无所谓要与不要,与其勉强别人让自己难堪,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不如我先放手,不过虽然是我自己放手,这夺妻之恨,屈辱在心,我却一定要算在他头上。”
雪花扑面,吹的一头,他面上带着笑意,神情却满是冰冷。
“你的妻是你的,殿并未碰他半分。”
“别说笑话,难不成我要等他碰了给自己好看?我丢不起那人,至于那位,他爱要,只管要去吧,也别怕麻烦或不好意思开口,我这人一向善解人意热心体贴,我不要了,送给他,五殿可别让我失望,我等着看好戏。”
“他那么能耐,今日要杀不了我,我一定让他后悔。”
我将卫溶的小衣服一件一件扔在火盆中烧着。
阿西在一旁用铁钩钩着盆中的灰烬。
门边的帐被掀开,是谢慕进来。
我扭头叫了一声:“阿兄。”
谢慕道:“他走了?”
我说:“走了。”
他在我身旁坐来,握住我手:“对不起。”
我将脸面对谢慕,好像此生头一回这么看他,那张脸颠倒众生,美的让人迷醉,我却再生不出一点的爱意,满心的麻木,我好像此生头一回对着他那张脸清醒过来。
我活了二十年,整个生命都在为他而活。
二十年,什么也没得到,却几乎心力交瘁,已经失去一切。
放弃了一切。
而他甚至都没有爱过我。
我只是让他不安,让他为难,心上的负累,可有可无的鸡肋。
我看着他脸,很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只是轻轻一笑,摇头:“不怪你。”
自作孽,不可活。
怨不得旁人。
一切是我自作多情,从来跟他无关。
可笑,清醒过来,我还是不能离开他。
“你该跟他去的,你跟他在一起,至少我会放心,也不用那么难做。”
我无奈道:“事已至此,说来无用。”
他试图伸手搂住我,我微微侧身避开。
他感觉到我的动作,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半天没能收回去,我站起来。
突然想起问道:“你说你要等待时机,何时才是时机?”
谢慕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时机,就快了。”
他说的时机确实也很快到了。
四月,太赵轮在睿王扶持,于盛京即天位,改元承庆,赵远在永阳,卧病不起,给赵轮一招变成了太上皇,而此时江北长旱一年又遭洪涝,黄河决了道口,饥荒肆起,蔓延了半个北方,六月泰山地震,有司说是罪在东宫。
赵轮连个儿都还没生,哪里来的东宫。
这话说的当真别有意味,赵轮直接砍了那多嘴多舌的官员。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
辛羑这人,很骄傲,非常骄傲,他说的话,大家辩证的看吧。
他和谢琰的爱情,还真是夫妻以后慢慢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