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双羽别过脸望向窗外,“为什么跟赵珂你能一聊一个来小时,跟我就没语言?”
几不可察地皱下眉毛,他摇了摇头,“我跟她没好话,你听不了的。”
狄双羽笑起来,“好话我更听不了啊。”
跟赵珂没有好话呀,她还真听关允骂人呢,再想起他曾说打过赵珂,卫生间那个坏掉的水龙头扳手现在都没换。他编不出这么自黑的段子。这人还有几个人格?真是好笑,她爱一直到家楼下,她脸上笑意也未散去,五月里越开越艳的花一样。
关允从后座下取下几只拎袋,错愕地看着她肩背手提全接了过去。
“好,谢谢。”她又笑一下,拿着早已从包里掏出来的钥匙开门。
关允伸手拉开沉重的楼宇门,“我送你上去。”
狄双羽摇头,“这种程度而已,我拿得动。”
他堵在狭窄的门口,有人下来出来,他侧着身子让路,却没让外边那个进去。
狄双羽不为所动望着他。
他最终还是从没做任何反抗的她的手中,拿过了重物,轻推她进了楼里。“不管你信不信,双羽,我跟你在一起,至少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我以前从不做饭洗碗,也从不会体谅女人的心情,包括孙莉和越珂。但对你,我会尊重你的很多想法,照顾你的心情。虽然还不够,但和你一起是状态最好的我。”
楼道空荡,他的这番话四处碰墙,明明没有多大的音量,听在狄双羽耳中却震得鼓膜生疼。
不记得后来又说了什么,好像也没再多说。关允走后,狄双羽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硬挺的风衣,敞着怀,手插在两侧的口袋里,就这么呆呆对着天花板上那枚正圆形灯罩望了许久。觉得自己想不起来一些事情,还是挺重要的事,起码是不应该被忘掉的事。
什么呢?狄双羽一直是什么都敢忘记的,记得呼吸喝水晒太阳不就够了么,其它的忘了也就忘了。忘了坏事就不会难过,而好事,就算忘了,最多也只是遗憾。
有什么是必须被记得的?
没这种存在。
这么想想就无可纠结了,坐起身揉揉被腰带卡子硌痛的后腰,环视一屋凌乱的空荡。上次回家取衣服离开得匆忙,窗台上一盆田七浇过水没及时拿下来,花盆底下渗出水把窗下墙体染出一道红褐色水痕,乍看仿佛血渍。
卖花的说这花不能晒太阳,可这么晒了几日也没见异常,顶端那个花球貌似还长大了一圈,隐隐发黄,大概要开花了。你看,没人管它,自己活得不是也挺好。
狄双羽找了张硬纸板,扔个座垫到窗下,盘腿坐着,细细地刮掉墙上的水痕。
关允发了条短信过来:还有双鞋在我这里,什么时候我给你送去吧。
手机就放在脚边,狄双羽歪着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两排内容后就不再理会。对待垃圾广告一样,连滑开屏幕看完全部短信的**都没有。专注刮墙,好像眼下她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这项。半晌,她的动作忽然慢下来,拿过手机,翻出一个存了很久却从没联系过的号码。
“我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我们分手了,以后不会再见面,他明天会搬回你那儿,祝你们白头到老。”
从关允那得到孙莉手机号的时候,狄双羽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来写降书。
发送成功后,又返回发件箱细细地看了遍短信内容,真懦真软啊,应该很值得同情吧。冷笑着将手机丢到一边,她不认为孙莉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手机响的时候还真被吓了一大跳。
“珍重”,短信上就两个字,没任何标点符号,完全感受不到这句叮咛的诚意。
珍重……么?值得玩味哦。狄双羽有趣地弯起了双眼。
“我和他在一起时你们已经离婚了,所以我肆无忌惮地爱。我真没想到你会抢走他,我一点讨厌你,又恨自己没本事留不住他。你能理解我吧,当初他为了别的女人离开你之后,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番话她修修改改了好半天,尽可能地无助,尽可能地语无伦次,尽可能啰嗦,甚至超过了一条短信的字符数限制。
相比起来孙莉的回复就简洁俐落得多了。她说:“爱自己,走过去天更蓝。”
所以,这是在说她不自爱?狄双羽抓抓脑门,“谢谢,我知道了,对自己好就是。”短信发出去,再拿起硬纸板,认真地将墙壁刮回本来的颜色。
被刮掉一层漆的白墙有轻微的凹陷,但不细看的话,也没那么明显。墙又不知道痛的,看的人舒服就行了。
低头吹去落在手上的白灰,拿过手机,回复关允的信息:“现在吧。把我的东西一样不少都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