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不语,这尼玛*裸是耍赖好吧。堂堂一国宰辅,却使出这般近乎无赖的手段,这事儿实在是有些……无下限啊。刘大学士实在丢不起那脸啊。
谢迁却更重实际些,迟疑道:“这如何可能?难不成我等真要帮他灭了亦不刺部?这……这岂不也是一种失信?那亦不刺可是因为相信咱们,这才要求内附。一旦我等真做出这种事儿,传扬出去,岂不让那些依附过来的部落心中不稳?届时便是朵颜三卫,怕是都要有些想法了。”
李东阳尚未说话,刘健便已是微微摇头。这个谢于乔,有些时候恁的天真烂漫。李东阳方才说的可是控制二字,这控制就大有讲究了,又岂止是消灭一途?所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不外如是了。
好在谢迁也不是个真脑子笨的,能成为内阁辅政的,哪里又会是真没脑子的?他眼见自己话说完后,弘治帝和李东阳含笑不语,刘健却在叹气摇头,微微一愣,随即便猛然省悟过来,顿时不由满面羞红。也不用李东阳再解释了,便讪讪往回坐下不语了。
刘健终是刚正的性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有些艰难的道:“宾之,你这……咳咳,你这固然说得通,但也要达延相信才行。以此寮之狡诈,只怕绝不会轻易上当的。”
李东阳嘿嘿一笑,捋须悠然道:“希贤兄,他信也好不信也好,又有什么关系?他此番发来这文牒,又何尝是真的要我等回复?左右不过都是个诈字耳。所为的,亦只是师出有名。他做的初一,咱们如何做不得十五?”
“你……你……”刘健瞠目结舌,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正如李东阳所说,达延这封奏章一来,他们所有人便都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达延恶心人的手段罢了。为的就是占个理儿罢了,大明如何回复重要吗?真的要等大明回复,以大明回复意见再决定的话,他也不会直接下达那个即刻起兵,见到苏默不必多问,直接斩杀的命令了。
而李东阳此刻所为,也只是照猫画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恶心回去。我明明白白说了助你,帮你控制住亦不刺,让你放心大胆的去跟亦思马因相爱相杀。你达延信不信我不管,反正我自己是信了。
你若不信不从,那破坏盟约的就是你达延,于我大明却是无关,大义的名头也在我大明这方。而你若是从了,那就更好不过了。大明自然有无数手段,分分钟教达延如何做人。
这事儿至此地步,已经是完完全全的耍流氓了。比的就是谁更没下限,谁更无耻。这让向来以君子自诩的刘健情何以堪?
所以老头儿嘴巴翕合了半响,只能无奈闭上眼不说话了。
上面,弘治帝饶有趣味的看着这一幕,既不插话也不阻止。和这些老臣子一起共事这么久,既有合作也有争斗,早对这三人的脾性摸得透透的了。
此刻眼见终于出了结果了,他这才轻咳一声,将三人目光都吸引过来后,才淡然道:“如李卿计,这求……咳咳,求娶蒙古公主的,何人可为?”
李东阳轻咳一声,欠身道:“回陛下,可从宗室中择一英俊子弟配之。如此,也不辱没了蒙古公主的身份。”
弘治帝点点头,想了想又道:“若是达延不允这桩婚事呢?又如之奈何?”
李东阳笑道:“陛下放心,臣料其绝不会不允,最多只是拖延。毕竟,一旦咱们明白提出了,他若直接拒绝,便等若拒绝了咱们的善意,是驳了我大明的脸面。且不说还有助他一统蒙古的诱惑,单只其内部,怕也会有些异议的。据臣所知,蒙古内部,可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呢。所以这般一来,最好的办法便是拖延,大家谁也不为难谁,他那封奏章自然也就不必理会了。”
弘治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本就没奢望能马上对蒙古取得什么效果,之所以先前那番态度,不过是对达延逼迫自己的羞恼罢了。
如今李东阳以流氓对流氓,用无赖对无赖,将为难踢回给了达延,反倒是主客易位,他这个大明皇帝可以笑看达延坐蜡了,自然是心情舒畅,念头通达了。
“哈哈,人道刘公断、李公谋,李卿这个谋字,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他开心了,便也不吝赞赏的指着李东阳说笑起来。
李东阳面上宠辱不惊,只微微欠身谦逊道:“陛下过奖了,为国而谋,臣之份也。”
弘治帝哈哈大笑,旁边谢迁却是面色尴尬。皇帝点出了什么刘公断、李公谋,偏偏却将最后自己那个谢公尤侃侃落下了,这或许只是无意,但何尝又不是一种态度呢?
这么想着,随即又想起今日这事儿里的核心人物:苏默。君臣答对这许久,算计的淋漓畅快、百般周密。然则对于那苏默的生死安危,却是半句没有。或许李东阳的计谋成了,能让达延有所顾忌,但谁又能保证,这种顾忌可保住苏默的小命?
一向传闻苏默狠狠得罪了李东阳,甚至李东阳还曾亲自出手,针对过苏默。只是后来被武勋们联手挡了回去,李东阳才悚然而惊,不得不罢手放过。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啊。
李宾之不过是顺水推舟,略施小计便让苏默陷入无依无靠、九死一生之境,偏偏让谁也无话可说,其中之老道狠辣,可畏可怖之余,又让人心寒不已。
那远在塞外的小子,他此番又将如何自救?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