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程恩的对自己坦白恳求,也无形中等若从旁印证了这一点。不然的话,就不会是侄女儿对自己开口,而是老友的亲笔书信过来啦。
尤其是这期间还加上了个何莹,正房还没落实,却与别个女子不清不楚的,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带着登堂入室来见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既如此,程敏政不好开口的话,他这个挚友兼最疼爱恩娘的长辈,就主动来当这个恶人好了。
当然,恶人归恶人,杨一清也不是想着拆散这门姻缘。毕竟自家侄女儿已经明确表达了对苏默的心意,他便是不顾及别人,也要顾及这个最疼爱的侄女儿的心思。
再加上他性子中,其实不单单只是有着文人的执拗,还有着武人一般的暴烈和耿直。那么,直言不讳的开门见山,毫不留情的一番敲打,便也就是应有之义了。
正是这种种误会下,终于导致了眼下这一幕。偏偏两个当事人却各自心思,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关窍。所谓好事多磨,世事大抵如此。
所以,对于程恩来说或许是万般委屈,但对于苏默而言,已经近乎于不能接受了。
苏默的性子看似跳脱轻浮,其实内里却是个极重情义的。杨一清一番敲打,话里言外的虽没直接指向何莹,但隐含的意思却是傻子也能明白。
对于感情而言,苏默从不觉得是单方面的。他固然有着世上男人的通病,看见美丽的女子会心动,也会想着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诸如此类的。但是他更注重的,却是两个人之间的那种共鸣和经历。否则,单只是因外表的吸引,岂不是与禽兽一般了?
所以,他见到了美丽的女子,会口花花,会调戏,也会意淫如何如何,但到了真正的关头时,却绝不会因此当做行事的准则。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与他有着交集的女子不少了。但是真正彻底走进他心中的,说起来就算已经定下了名分的韩杏儿,都远不如何莹在他心中的份量。
是的,何莹总显得有些幼稚,还会时不时的耍小脾气。温柔上不如杏儿,才艺上不如妙芸,学问上更差着王泌不知千里之遥。至于何程恩相比,更是在智慧谋略上,几与天地之差。
但这又如何呢?又有哪个女子能如何莹一般,与他有过那般的生死与共?当他在那漆黑的山洞中,第一次听到那傻傻的女子无意识的低喃时;当在地下河中似乎永远无尽的漂流,还是那个傻乎乎的女子,在近乎最后的弥留之时,仍在念念的只是祈求他的平安时,苏默便知道,这个傻妞儿真的印进了自己的心底,再也无法抹去。
而后一路相扶,千里奔逃;灭阿修罗、智斗嘉曼、山村养伤、远走西北、兴县血战,再一直到杨家城和如今的宁夏。期间一桩桩一件件的经历,哪一次不是惊险危厄?
这种种危机,便是换个心性坚强的男人怕都是很难坚持下来。可就是这个有些傻、有些痴的傻妞儿,却从未有过半分动摇,生也好、死也罢,无怨无悔,只想着伴在他身边。
面对着这样一个对自己情深至此的女子,苏默又如何会计较她的傻、她的痴?
作为一个男人,他愿意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在这片天空下无忧无虑的去傻、去痴。
杨一清可以用长辈的身份呵斥他、敲打他,他都能安然接受。但是他接受不了那种,似乎天生何莹就要低程恩一头的轻视。不,那已经不是轻视了,而是一种微不足道的蝼蚁和名贵瓷器的比较。
对于程恩,苏默其实也是感激的。但这种感激最多不过就是从来宁夏的路上才开始的。认真说来,对于程恩,一直以来,苏默更多的戒备和提防。
这既是他不清楚两人关系的前提下导致的,但何尝不是两人之间太过陌生所致?他与她之间,缺乏了一种刻骨铭心的经历,少了一份相知相得的共鸣。
认真说起来,于苏默而言,程恩的存在,哪怕是现在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也就仅限于娃娃亲的未婚妻角色。不说何莹、韩杏儿了,便是妙芸,甚至是八字都没一撇的王泌,都比程恩的感觉更加深刻些。
就是这种情形下,杨一清猛不丁的一通猛药下来,苏默不其然的便生出逆反之心。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程恩竟然完全不把他的叮嘱放在心上,自顾自的就将他暴露出来,让他本就不太信任的危机,愈发加重了三分。
事到如今,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问题了。而是还牵扯到何莹,牵扯到胖子、虎子、草驴儿、唐猛,以及许多人的生死了。杨一清的爆料,终于促发了苏默下定了摊牌的决心。
眼前的危机要解决,围绕着整件事儿的各种势力的后续要解决。同样的,本来无所谓的,与程家的这门指腹为婚的戏码儿,也便一次性解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