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二爷也彻底懵逼了,这打击实在是太超乎正常人的极限了。以至于当周重摆手示意后,兵卒再次将他架起时,他还一脸茫然的,连之前的哭喊求饶都忘记了。
“视死如归啊,这才是真汉子!”苏默敬佩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去,手抚着下巴点头赞叹。
噗通~
徐经再次从小杌子上栽倒下去……
周重这会儿是哭笑不得,看着苏默这货一本正经的模样,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人家说棺材里伸手死要钱,你丫这简直就是冲棺材伸手,死了也要钱啊。做为一个读书人,一个号称圣人门生、儒家子弟的,这样做真的好吗?
真的好吗?废话,当然好了!必须要好啊。你都说了一旦定罪,那就要抄家问斩的。问斩什么的跟咱没关系,可抄家这事儿就有说头了。
别当哥是土鳖,那抄了家后,所有财产可都是要充公的。那哥预定的银子呢,这要是不抢在前面先划拉出来,岂不是要亏死?好歹废了这么多脑细胞排出这么场大戏,结果最后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自己一个大子儿都落下,赔本的买卖打死也不能干啊。
苏老师洋洋自得的想着,可面上迎着周重欲说还休的眼神,小眼睛眨啊眨的,那叫一个纯真无邪、清澈如水啊。
最终,周重果断败退……
场景转换到延水关大营,还是在周重的那所中军大帐里,此时却再没旁人,便是何莹也被暂时打发出去,唯有苏默和周重二人相对而坐。
两人之间摆着一张小桌子,一盆炖的喷香稀烂的大肉,再就是一酒坛子和两人的杯筷,除此别无他物。
酒是好酒,十年份的本地老酒,名字叫“汾清”。若说这名儿大伙儿不熟,那说说其后世的名头,便无人不知了。那就是“汾酒”。
这汾清正是后世汾酒的前身。但如今这汾清却不是白酒,而是黄酒。正是后世又经过了蒸馏等一系列手段后,才由黄酒变成了白酒,才有了举世闻名的汾酒。
这是题外话,一略而过不提。
此刻帐中,周重亲自举坛为二人酒盏满上,然后放下酒坛,举杯向苏默一邀,便仰头一饮而尽。
苏默眼睛微微眯起,也端起杯,一抬手一仰脖,再放下时,酒盏已空,浑然一副豪迈状。好吧,如果没有肩头上那片酒渍的话……
周重看着他叹气,摇头苦笑:“苏副使似乎对周重戒心很重啊。一杯酒而已,何至于此?”
苏默笑眯眯的,面不改色,一点也没被人揭破骗局的尴尬。“周将军误会了。要知道,人太激动时,总是会出现一些失误的。更何况,小子现在不但激动,还很忐忑,些许手误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周重哦了一声,粗重的眉毛挑了挑,手中把玩着酒盏,眼皮不抬的道:“区区小宴而已,苏副使又有何激动的,更不消说忐忑了。真论起来,苏副使乃堂堂钦差身份,重却不过一武夫罢了,激动、忐忑的,也该是周重才对吧。”
苏默就笑而不语,将酒盏轻轻放下,手指搭在杯口摩挲着,眼神跟着手指转着,似乎那酒盏上长出了花儿也似。
周重眼神缩了缩,脸上笑容渐渐收敛。将酒盏放下,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回过身来,轻声道:“敢问公子,可是祖籍会阴?”
苏默抚着酒盏的手指一顿,随即便又恢复,坦然点头道:“是,将军好渊博。”
周重却并不理会,站定身子直直的看着他,脸上再无半分笑意,代之而起的是一片端肃。“金风未动蝉先觉,据闻公子乃当世词曲大家,不知可听闻过这句吗?”
苏默眉头轻轻一挑,终是诧异的抬头看向他。脑中微一回忆,便记起这句话的出处。只是心下不明白,为何这周重突然的问起这个来。
略一沉吟,便一笑回道:“当世大家不敢当,不过若没记错的话,此句应是出自元尚仲贤《三夺槊》,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呵呵,周将军这是要考校苏默吗?”
周重听他回答完,脸上神色不动,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半响不语。直到苏默被他看得别扭,脸上露出不耐了,这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挑起大拇指赞道:“好!苏公子果然大才,周重佩服。来,今日能与才子共饮,实快事也。”说罢,过来重新坐下,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随后,便是一再劝饮,先前那番暗藏机锋似乎全不曾有过,反倒是言谈豪爽,肆意不羁,尽显赳赳大将本份。
苏默心下暗暗古怪,有心主动提一下恩盟试探试探,却始终不得机会。直到酒冷炙残,只得告辞而去。
身后,一路将他送出大营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的周重,这才脸上笑容尽失,转为一片沉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