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偏殿内,随着太监的传唱,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在杜甫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便是御案后的弘治都起身走到前面,以示尊崇。
“老臣徐溥,叩见陛下。”老人进来后,眯着眼微微一扫,便推开扶着自己的杜甫,颤巍巍的便要下拜。
弘治赶紧拦住,上前拉着老人的手扶住,温言道:“徐师傅,国家有事,不得不劳动您老,还望莫怪。”
徐溥微微一笑:“陛下言重了,为国效力,理所当然耳。只是老臣老迈昏聩,或有不到,陛下莫要怪罪才好。”
弘治自是摆手。旁边刘健、李东阳等人此时这才齐齐上前拜见,徐溥笑呵呵的冲着众人拱拱手,连道:“好好好,都好。”完全是一副老人家的作态。
旁边杜甫早搬来锦凳软垫,弘治亲自扶着坐了,这才又道:“徐师傅近来可安好?眼疾可缓些了吗?”
徐溥拱手道:“劳陛下挂念,臣能吃能睡,俱都安好。就是这眼睛啊,它既不让臣瞧看清楚,臣便由他去,也不瞧他,看谁耐得。”
他这话说的豁达有趣,弘治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脸上也都是笑意,看向这老者的眼神中则带着几分尊敬。
徐溥待众人笑完,这才拱拱手道:“不知陛下此次宣召老臣,所为何事?”
弘治面上笑容一敛,叹口气,转向刘健:“刘公和徐师傅说说吧。”
刘健恭声应是,便将达延汗和亦不刺的事儿说了,又把众人方才的争论也说了。
徐溥微阖双眼,一手捻着胡须,一边侧耳听着。其他人都屏气凝息不敢出声,弘治则脸露期盼的看着。
沉吟片刻,徐溥忽的问道:“此事,希贤和宾之有何高见?”
刘健和李东阳对视一眼,李东阳这才拱拱手,迟疑了下方道:“学生的意思嘛,这仗,不能打。”
旁边谢迁大急,气道:“宾之,你……”
李东阳神色波澜不惊,冲谢迁摆摆手,微微一笑道:“于乔,且稍安勿躁。”
谢迁一窒,只得闷闷的坐下。
李东阳这才转向弘治,沉声道:“陛下,如今我国库空虚、甲备待修,倘若仓促应战,便能胜之亦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智者不为也。臣有一计,或可解此尴尬。”
弘治精神一振:“哦,是何计策,卿讲来。”
李东阳欠欠身,道了声是,这才不慌不忙的道:“陛下,如今北方草原,小王子一家独大,隐然有席卷大漠之势。若真让其统一了北方草原,必然倾力南下,我大明边关再无安宁之日了。如今幸得有亦思马因、亦不刺等部牵制,才让其图谋稍缓。而一个纷乱混战的北方,才最符合我大明的利益,故而,这亦不刺部,不能灭。”
众人都是微微颔,表示赞同。谢迁更是大喜,拍掌道:“正是如此!”
弘治却微微皱眉:“如此,岂不还是要打?”
李东阳智珠在握的一笑:“却也不必大动干戈,陛下可使人去与那两家谈判,哪边出的条件高,咱们便答应哪边。另外,使人往大宁卫,赐下些许财物,使朵颜卫提兵往西佯动,引而不。再让人散播传言,就说哈刺、忽马乞等部,听闻亦不刺恶了达延汗,唯恐达延汗迁怒,欲要举族东迁,依附三卫。如此一来,巴图蒙克后方不稳,岂敢再和我大明叫嚣?只要令其撤回王庭,又或分兵东巡,则亦不刺压力之围,解矣。”
这番话说罢,众人顿时不由纷纷喝彩。人道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此番看来,这李东阳真不愧一个“谋”字。
刘健频频点头,起身拱手道:“陛下,宾之之谋大善!臣附议。”
几个主和的尚书听闻不用打仗了,也都纷纷站出来赞同。便是主战的谢迁等人,也觉得如能不动刀兵就逼退鞑虏,也是可以接受的,便也不再反对。
唯有英国公张懋和定国公两人对视一眼,微微露出些遗憾。毕竟,没有征战,武人们的功勋从哪里来?只是眼前却不好与所有人放对,只能咂咂嘴,闷声大财了。
弘治脸上忧虑尽去,望着李东阳赞赏道:“李卿大才,甚善。如此,内阁与各部再议一议,确定下出使的人选。其他几处倒罢了,但那小王子处,却勿要堕了我大明的国威。”
众人齐齐起身,凛然而尊。
弘治又转头望向徐溥:“徐师傅可有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