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虬髯老者丝毫也不示弱,忽见剑光一闪,顷刻之间,他的身形已经掠到了另一方石畔,手腕轻轻一松,“噗”的一声轻响,掌中长剑的剑尖,便已没入山石九寸之深,竟如青竹插入污泥那般轻易!
忽然,他又将长剑猛然抽出,长剑竟然毫末未损,反而磨砺出另一种异样的光彩,璀璨夺目,视之惊魂。
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两人怒目而视,皆手持利剑,引而不发,屏息凝神,似乎在寻找对方的破绽,高手过招都是如此,不能有半点差池,胜负往往就在一招半式之中,片刻都不能松弛。
衣衫飞舞,须发飘丝,他两人的身躯,木然挺立,有如冰冷严峻的石像,无悲无喜,亦无任何表情。
两人依旧死死盯着对方,却在这时,旁侧的丛林之中,蹿出一条黑影,奔跑跳跃,紧接着,一声猿啸传来,三人目光一齐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正是那只负伤的灵猿。
然而,就在这时,青衫人趁机身子前倾,向前平胸刺出一剑,剑尖正中那虬髯老者胸口落去,虬髯老者未曾料到这突发的一招,待到发觉之时,已然晚矣,中剑已经无法避免了,为了化解那一剑的劲力,他只得将身躯后仰,凭借着双腿之力,向后引去,这样一来,化解了部分的力道,左胸依旧中了一剑,渗出了血水。
那只灵猿见虬髯老者负伤,急得“吱吱吱”乱叫,伸出利爪,龇牙咧嘴,朝着青衫遮面人迎面扑去。
而那青衫人将手中长剑一扬,抖落了剑尖上殷红的血珠子,血滴融在沙土之中,很快凝固。然而,他面无惧se,只是将身子往左边一偏,避开灵猿的利爪,继而,将长剑一紧,向灵猿刺去。
此时,那只灵猿已经处于危难之中,却全然不知。见此形势,藏身一旁丛林之中的贺子藏担忧不已,他突然身形一弓,自地面弹起,窜到那青衫遮面人的跟前,左掌下削,右掌横切,双腿连环踢出,一招四式,同时向他头顶、咽喉、膝弯、下腹四处要害击去。
贺子藏这些招数悉为师父戚长空亲手传授,他学得特别认真,尽习得其jing要,他对自己的这些招式甚是自信。而那青衫人只是退后几步,避开攻势,轻易化解,他似乎无意与贺子藏争斗,将手中剑一收,左脚轻点地面,施展轻功,衣袂带风,飘摇而去。
贺子藏心头一惊,霍然转身,目光动处,已只能瞥见那青衫人一点淡淡的背影。这他一惊之下,当真非同小可,他想到了心中一连串与师父戚长空有关的疑问,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口中暴喝一声,翻身错步,掌势一穿,身随掌走,霎眼见便已掠出三丈。
斜挂在腰间的长剑,“啪”的在他的膝盖处撞击了一下,他右掌拔出剑,左掌摘下剑鞘,脚尖轻点,身形不停,有如轻烟一般随着那淡淡的人影掠去。
他长剑挑起数朵剑花,只听“叮、叮、叮…”数声轻响,出剑去挑青衫人手中的凌空剑,其意在于夺下他手中的长剑。
但那青衫人并不理会他,只是与他对接了几剑,又转身飞走。
贺子藏抓着剑,断喝一声,“站住!”,连忙追了出去,此时,山风一阵接着一阵,自他耳畔呼啸而过,他只觉得自己掌中长剑,渐渐由冰冷变为炽热。
贺子藏猛提一口真气,三高两低,倏然几个起落,他与那青衫人的距离更近了,那青衫人也提气运功,又拉开一段距离。
贺子藏又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突然山风吹来一颗碎石子,打向他的左臂,山风甚剧,这石子来势也很急,他心里微微一惊,右掌一番,反手抄去,手中剑鞘,跌落在身旁万丈深渊的绝壑之下。
那石子正是那青衫人发出,那碎石子并没有击打贺子藏身体上的要紧穴道,只是打落了他手中的剑鞘,贺子藏心中也明白是那青衫人手下留情,只是不明白其中缘由。
而那一柄长剑乃是贺子藏的心爱之物,是他的师父戚长空送给他的七岁那年的生 ren,不仅在身体上有了生长,武功上也大有长进。
他常将那把剑自比,自己就像剑锋芒毕露,少年意气,不知天高地厚,因此总免不了受伤。而把剑鞘比作自己的师父,陪伴在自己的左右,保护自己,提醒他隐藏自己的锋芒,学会收敛。然而,现在青衫人将剑鞘击落绝壑,只留下一剑,是不是在暗示师徒缘分已尽呢?
贺子藏想不明白,长剑已失,令他懊恼不已,见那青衫人已经远走,自己想要追上已经不可能了,他只有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也不知道那异种灵猿与那虬髯老者怎么样了。
那青衫人究竟是谁?他为何会对我手下留情?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他大可以先杀了我与虬髯老者,再杀了那只灵猿,可是他为什么见了我就跑?他的武学功底出自是师门,难道他是师父?不,他所示的武功招式,绝对不会是师父。且内力修为,远在师父之上。难道他是师父另收的弟子?念及同门之情这才未对我痛下杀手。难道…
越想头脑提供的假设就越多,人要去思索一些毫无根据的问题,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贺子藏想不明白,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此复杂的问题。
“或许,他们知道一些与那青衫人有关的消息。”
远望青衫人消失的方向,贺子藏长叹了一口气,垂首之际,他猛然想起了虬髯老者与异种灵猿,觉得他们一定知道一些有青衫人相关的消息,他似乎很相信自己的推断,于是,他快步往回走,并希望能得到一些有效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