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帆抿了抿唇,看向平安,平安正也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小嘴绷的紧紧的,眉头皱着,这样子,真是和他一模一样撄。
薛定帆只觉得自己心脏上最后一根弦绷断,他喟叹一声,将手机放在平安面前,示意他开口叫爸爸。
平安迟疑着望着手机屏幕,然后他听到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好听的声音:“六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怎么的,他仿似心底就笃定,爸爸的声音就该是这样的,他忽然就开了口,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奶声奶气的:“你是爸爸吗?”
方靖之握着手机,忽然整个人就怔住了。
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向头顶涌去,他全身冰凉,脊背僵硬,一双眼睛渐渐的睁大,睁大,可眼前的一切却开始闪,不停的闪,他的耳边仿佛是风声呼啸,呼啸之后却又是一片摄人的静,只有那稚气的声音,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回荡偿。
你是爸爸吗?
你是爸爸吗?
方靖之的眼窝里忽然一阵湿热,滚烫的液体就这样无遮无拦的涌出来,商锦手中的筷子都吓的掉下来:“靖之……”
他是疯了不成,明知道她和孩子早已化作尘土,这么几年过去了,他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了,却又为什么会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有这样大的反应?
“七哥……”
顾星河担忧看着他,又看看商锦,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薛六哥打来的电话,他说了什么?靖之怎么会这样……
平安等不到回应,不由得紧张委屈起来,他瘪了瘪小嘴,眨了眨眼就要哭,薛定帆摸了摸他的发顶:“我和爸爸说。”
他把手机拿回来:“靖之,你现在是不是在夜色,我马上就过去。”
方靖之此刻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猜不透薛定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没关系,再等一会儿,等他过来,大约也就清楚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着商锦和顾星河把脸上湿湿的泪痕抹掉:“还是老地方,六哥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他挂了电话,又摸出烟来点上。
不知怎么的,耳边那稚气的童音好像不会消失一般,仍在回荡。
他转过身去,眼眸红红的望着商锦:“阿锦,你告诉我,仔仔细细告诉我,她已经死了,和孩子一起死了,对不对?”
商锦眼底一片暗沉的凄楚,“七哥……”
“你告诉我,你认真告诉我,阿锦……”
方靖之的眼底浮起一抹哀求神色,商锦再忍不住,喉结剧烈的上下滚动,眼底已经一片通红:“是,七哥,妹妹已经死了,死了三年多了……”
周楚楚这样的贱人,偏生仗着周家能逍遥法外,可商锦知道,她蹦达不了几日了,靖之又怎么可能放过杀死妹妹的人?
商锦盯着右手上缺失的两根手指,他没有让医生给他装上人造手指,他就是要提醒自己,这一辈子定然不要再庸碌无为下去,成为别人的累赘,他不求能和七哥这样,至少,也要有自保和守护身边亲人的能力。
三年多前那一场变故,改变了数人的命运,他和星河,仿佛是一夜之间成熟了起来,而七哥,他们再也未曾看到过他露出笑脸。
他与心宛结婚那一天,七哥喝了很多酒,到最后喝到烂醉,几乎站不起来。
他送他回去,他握着他的手,双眼通红,他说,阿锦,我多么羡慕你。
羡慕你能及早的明白自己的心,羡慕你没有真正错过心爱的那个人,羡慕你们,再不用忍受分离之苦。
是啊,他和心宛念书时就分开,分开了整整十一年,这十一年,他花天酒地,女人无数,可心宛却一直都一个人。
他再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她微微笑着念了他的名字,泪如雨下的样子,他的心脏骤然的刺痛无比,可整个人却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