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宫女看着皇帝,无语良久,才终于想起行礼,接着无奈道:“是,皇上,皇后娘娘还在新皇的登基大典上,并没有回来,奴婢想着,最起码也要晚上大宴百官之后才能回来了。皇上要不就先在这里歇歇?”
“要等到晚上啊?”皇帝皱了皱眉头:“唔,派个人过去,就说朕病势又沉重了,让皇后赶紧回来。”
“皇上,皇上就等等吧。太子的登基大典,皇上不出席,总也要皇后娘娘出席啊。”贝壳子看着那小宫女惊恐的模样,连忙上前劝了一句。
别说小宫女想哭,就连他这个跟在皇帝身边三十多年的老家伙都想哭了好不好?谁能想到皇帝一朝禅位给太子后,会变成这个样儿呢?行事那个随心所欲啊,就别提了,简直都让贝壳子怀疑是不是被人冒名顶替了?这要是当皇帝时就这么个性子,大庆朝早就玩完了吧。
周铭叹了口气,点点头不耐烦道:“好吧好吧,就等等吧,真是的,宫里规矩就是多,朕要和皇后商量商量,得赶紧出宫去走走才行。”
贝壳子斜睨着他,暗道宫里规矩多,您老可也住了几十年,怎么这会儿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似的?再说了,您老就没有一点儿大权旁落的失落吗?好吧,奴才知道您老人家是想放开心怀,过一过浮生百日闲的日子,但是……这,这皇位都给了太子,您……您真的就没有一点儿失落心酸滋味?那可是天下至高的皇权啊,要是这么容易放得下。怎么从前从没听说过哪个皇帝会提前禅位给儿子的?
正想着。就见周铭仰面倒在床上。看着床帐顶微微叹气道:“唉,不能再叫朕皇上,也不能叫皇后了,从今天起,我是太上皇,她是皇太后,呵呵。这两个称呼怎么听着就这么不顺耳呢?”
贝壳子呼出一口气,暗道还好。主子还是正常的,这不失落就来了吗?于是连忙赔笑道:“皇上这是突然间发现不做皇帝了,大概有点失落,太上皇皇太后其实也是这天下至高的皇权,听常了就顺耳了。”
周铭看了他一眼,忽然呵呵一笑,轻轻踢了贝壳子一脚,淡淡道:“你以为朕是恋栈那个位子?真小人之心也。朕在那个位子上,做了三十多年发号施令的木偶,因为是皇帝。就不得不注意天子龙威,因为是皇帝。就不得不平衡后宫,因为是皇帝,妈的落个雷劈座宫殿,朕都要下道罪己诏来安抚民心,老天爷干的事儿,都得朕来背黑锅。你说,这当皇帝很有趣吗?朕才不是想着那个位子呢,朕只是觉得,这两个称呼无端端的就把人给叫老了,朕还不到六十啊,得,成太上皇了,这怎么听怎么都觉着是‘老不死’的另一种称呼,你说是不是?”
“扑哧”一声,贝壳子忍不住就笑出声来,接着苦着脸跪下道:“皇上,哦不,太上皇啊,您可别逗奴才了,奴才这如今不做大内总管了,忽然就觉着自己这定力还真是不怎么样,这……这动不动儿就笑出声来,可是君前失仪的大罪过啊。”
“哈哈哈哈……”周铭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接着起身拽起贝壳子,拍拍他肩膀笑道:“放心,朕和谦儿说一声,日后要是你在他面前笑出声来,不治你的君前失仪之罪就是。”说到这里,他又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道:“嗯,其实不用说也可以,谦儿那个性子,哪里比得上朕有趣?他才说不出这样的笑话呢。”
贝壳子擦了擦头上冷汗,心想好嘛,我这伺候皇上三十多年的老人了,皇上什么样子没见过?到老了,竟然要重新适应这个主子了,难道人不做皇帝,就能连性格都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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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坐在这个位子上了。
周谦缓缓坐在那张代表着至高皇权的龙椅上,睥睨着下面山呼万岁的百官,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耳边响起父皇语重心长的话语:“儿啊,做皇帝,不仅仅是拥有至高无上的生杀之权,极尽奢华的享受之乐,他肩上的责任更是重逾千斤,朕把整个大庆天下交给你,你必要让大庆更加繁荣昌盛,到时候九泉之下,我们父子两个才能在列祖列宗面前抬头挺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