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点头缓缓道:“算是很危险的人——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他自己——当你触犯他所携带的事物时,以命护物,是他们的使命。”
莫叶闻言心生一念,在迟疑了一下后,她终是开口问道:“若刚才那人所携的东西并不是送来给我的,那我刚才的处境……发现他的踪迹,是不是就要被他杀死灭口?”
“如果你只是一个喜欢东张西望的平民百姓,刚才或许你能逃过一劫,但你说出了那番话,结果就可能是凶多吉少的了。”
“如果我身怀能制服他的功夫呢?”
“他将会护物而逃,或者毁物自裁。”
莫叶怔住了,她再不知能说些什么,只觉得心里有个东西堵着,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一旦问题提升到生命的取舍这个阶层,无论是自己的命,还是他人的命,她便觉得于此任何一句话都会变得沉重起来
或许是因为她凭自己从小到大的特别成长经历而细致且深刻的明白生命的可贵,所以才会如此的连寻常人都不如的更加难以轻言生死之事吧!
……
京都外城,肖家酒肆。
每逢春启日,酒肆的生意就会清淡一点,原因很明显,皇家大院里栽种的杏花,的确要比肖家卖的酒更具有诱/惑力。
平日着空就在酒肆里花几枚铜钱要一杯涩酒,然后就占着位子一顿胡吹大气,半天都不肯走的酒汉们在春启节这天,只要穿戴干净,不袒胸露腹发乱如草,哪怕衣服上有补丁,人长得也不够俊俏,也是有资格排队行过那道狼牙城墙,到杏杉道上赏花的。
当然,他们并不怎么懂得赏花知雅意,倒是非常擅长找到平时喝酒夸天的粗贫汉子聚在一起,要么腹诽这个华服人是那处衙门里的官,干过什么坏事,要么就幻想着某位由丫环仆人簇拥着经过的富家小姐被自己英雄救美,然后以身相许的诸如戏本里唱演过很多次的戏码。
平凡百姓家的生活,除了吃饭劳作睡觉,平时的娱乐便是如此,只是这群脑筋较粗砾的苦工汉子们敢开的玩笑更大更高,春启节当天向百姓敞开门户的皇家大院无疑是给他们提供了最丰富的幻想生产地。
而这样的机会,一年只有那么三天。
肖老板很理解这群人的想法,因为他也是贫民百姓的出身。而他之所以没有跟着去凑热闹的赏杏,是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待明天或者后天,那群去赏过杏的酒汉们回来,他们的聊资之丰富与夸张,必然会精彩于赏杏当天所遇事情的数倍。
他很喜欢这种与大家凑到一起的热闹劲儿,这也是他为什么喜欢赚钱,并且在这几年的生意积累中,已经攒够了到内城开更大的酒肆的本钱,却一直迟迟没有挪店的原因。
有时候生意人也是会为顾客而留步的,而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商人与顾客之间不仅交换了金钱与货品,还有快乐与感情。
像肖老板这样的生意,接待的多是周边固定居住的街坊邻居,他们不会太爱摆谱,聊资中有着丰富的生活信息,容易跟肖老板也来话,便很容易建立这种稍微高尚于生意关系、但跟朋友关系比起来又会清淡一些的特别感情。
生意的清淡,外加上这种特别的感情联系,使得今天肖老板在看见常常给自家酒肆供柴、半点也不会掺假的小潮忽然狂饮数坛酒时,心里会有些担心。当他看见小潮被那位在他眼里看来虽然温文有礼但陌生得很的素衫文士接走时,他又会心生疑虑。
最后,当他看见小潮和那素衫文士刚走,酒肆里另外一位性格以及行为异常稳固的壮汉有些反常的提前结账时,他居然会将事情的发展向那个方向想象,这一点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再如何担心,还是做不到朋友的那个份儿,至多不过是站在酒肆门后,长长的探出目光去看上几眼。
仅这几眼是看不见隔了一条街外,那个停止了惨叫呻吟、从一堆碎瓦瓷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的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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