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青此举,是想让林杉喜欢上竹叶青这种酒,而她真的将这种想法做到了——虽说她为了达到目的,是用了一些小伎俩。不过她的目的并无恶意,导致她的那些伎俩在林杉眼中看来,只是顽皮得有些过份,并没有到达伤和气的地步。
而在强行深掘了一番这种酒的所有优点后,林杉对这种酒也忽然心生一些喜爱之情来。
其实在大多数时候,人的情绪中‘喜’和‘厌’仅是背对背的存在。喜,可能只是因为得不到的好奇;而厌,也有可能是因为还没有看到厌物的优点。而处于这种形态的两种情绪是很容易因为视角的改变,转眼就会颠覆互换的。
在那顿请酒之后,两人便再次道别。只是在这次走之前,叶子青又向他要了师妹头衔,让他觉得很是意外。
可是,叶子青向他请求这个头衔,竟是已经准备好了两个理由。一则,易容术的确是他教的,俩人之间已有同门之实;二则,叶子青承诺下次见面时还会请客,只是那个时候她不知道双方是否都已各自嫁娶,有个明确的身份总是会方便许多的。
趁着酒兴,林杉当场答应下来。
只是林杉没想到叶子青此次的离开,中间消失了踪迹几乎近一年。一年后她再次出现在大荒山时,十分意外的依旧是与他重逢在一个大雨天。
又是一场突降的大雨,让才刚刚下山的林杉有些措不及防。眼见离山上草庐已有一段距离,他只得匆忙躲进了山下一处游山猎人搭建的简易草棚中。望着棚沿顺着草穗洒下的雨珠,他不由得感叹起大荒山的林密路险,间接保护了这处破漏的草棚免遭被避雨人挤垮的风险。
而就在这时。雨雾中又急步走来避雨人,令他觉得惊喜的是,这人竟是一年未见的叶子青。而随着叶子青的走近,在大雨如幕中的身影变得愈发清晰起来时,林杉又发现了令他觉得心绪微沉的一幕。
阔别一年未见的叶子青再出现在他面前时,虽然也是在大荒山的大雨天里。来的又是不止她一个人。然而这一次伴在她身边的人,并非上次的那个忠心仆女,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是一个不介意自己被冷雨淋湿、肯脱下肩上麻绒披风撑起、为她遮雨的青年男子。
草棚虽然不小。但是棚顶长久无人修整,一遇大雨,漏洞即现。能遮雨的地方却是不大的。虽然他与叶子青早已认识,叶子青此次来似乎也正是为了寻他,但当三人挤在一块儿的时候。棚下的气氛不知不觉竟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这种怪异的感觉,来自于两个人的心底。
叶子青的性格虽然比寻常女子少了许多的矜持,然而当她一下子孤身与两名男子挤身在一处时,大雨惹潮的空气,夹杂着三人为了躲雨而狂奔后身体上轻微发出的汗味,数种气息夹杂在一起,任叶子青平时再性情大方如须眉男儿。此时也难免会心神不定,窘得是半天不开口说一个字。
而林杉更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见叶子青后明明很高兴。然而随后见到了她身边的那个男子,自己的心里就突然冒出一个说不明白的东西,膈在心槛上不散开。
反而,在俩人所拥有的往昔缘分之间,有如插足者的那个男子,此时倒成了心绪最自在的人。可能是因为他的性子本就如他这时的着装一样粗犷豪迈,不易为此时的这种处境想太多;又或者是因为他不知道叶子青与林杉以前相识的过往,所以想不到这会儿林杉心里的想法,因为不知所以无忌。
但他却是能很自然的照顾起叶子青的尴尬,并且他应该也已知道了叶子青爱酒,所以在草棚里待了一会儿后,他就从腰侧带扣上取下一只皮囊递给了叶子青。随后林杉通过叶子青的解释也知道了,皮囊中装的不是水,而是北关特产的烈酒,并且它的名字里也透着一股辣劲,被北边的人称为烧刀酒。
酒虽陌生,但只要是好酒,那么它们必然会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未饮入口,已闻其香。
当皮囊口的木塞被叶子青拔掉时,一股在林杉嗅来觉得有点奇特且烈性的气息飘了起来,萦绕在草棚下方的方寸空间里,瞬时将方才还让人觉得逼仄的气氛疏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