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村族民顿时一片怔然,向来肆意妄为的风马部大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而看向刑天的眼神,多了几分不解,多了几分佩服,也多了几分诧异!
看着对方有些狼狈的背影,刑天哈哈一笑,昂然道:“有劳兄台惦记,十日后,刑天恭候大驾!”
面对着风马部离去的方向,刑天抱着肩膀,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但心底却是七上八下,TMD,老子还没出山,就招惹了一个蛮士,这是作死的节奏吗?
当他慨然转身之时,迎面数张怒不可遏的面孔逼到了跟前——
父亲怒吼一声,“刑天,你TMD给我说……”
“滚开!”老族长一巴掌扇飞了仓磐,一把揪住刑天的兽皮衫,吐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怒吼道:“刑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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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公屋之内,卧牛村几乎所有的族老和有身份的族民全部到场。
四周几排树墩围着中间一个石头砌成的炭火堆。
此时炭火之上煮着一大锅肉汤,刑天捧着一个巨大的石碗,咕嘟咕嘟地喝着肉汤,一只烤熟的豚猪被他啃得一片狼藉。
刑天和翼离已经将他们的遭遇复述了一遍,族民们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
族民们都是默不作声,几个族老从老族长的烟草罐子里取出烟草,吧嗒吧嗒地抽着,不一会儿,公屋内就烟雾缭绕,每个人脸上都是愁云惨淡的样子。
刑天的举动并不能说是有错,任何有血性的男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有所作为。族老们并没有责怪刑天,不少甚至还认为他干的好。
原本有心攻击仓磐父子两句的苟吕,见到众人的态度,并没有落井下石,攻击刑天。不过二人也极度坚持,不应在此时再为刑天得罪风马部。
所以,事情的结果很简单。刑天没有受到责罚,不过村落也没有替刑天出头的想法。刑天自己招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真正担心刑天的,似乎只有父亲仓磐和老族长。而苟吕父子看向刑天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嘲讽,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真正让族中郁闷的,是风马部这次突如其来的季贡。
莽荒大陆暖、寒、旱,三季轮回,一季三年。往常的季贡都是在暖季结束前的最后一年,估摸着附庸村落在暖季中积累到足够多的食物之后,才会来索取,而从来没有在暖季一开始就讨要的道理。
今年,是刑天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个暖季,上一次是在九年前,那一年他七岁。
上一次的寒旱两季,让他看到了许多难以释怀的事情:
饿死的部落儿童,冒险狩猎而身亡的猎人,省吃俭用、连树皮都当成粮食的族民,因为饥饿而攻击村落的荒兽,上门逼粮的大部落武士,为了不连累部落而自杀的老人……
蛮荒大陆的三年暖季,便是上苍给人们生存下去的契机,只有在这个时节大量储备食物,才能在接下来连续六年的艰苦岁月中生存下去。
而蛮荒大陆上储备粮食的最基本方法,就是狩猎。
而这个时候,大地刚刚复苏,猎物们还没有上膘,也根本不是狩猎的最好时机。
吧嗒几口烟草,年纪最大的族老山爷,发狠般地按了按烟斗里的烟叶,发声道:“风马部这一次可是来者不善啊,季初就让我们交季贡,还只给十天的时间,这是把我们的儿郎往火坑里推。谁都知道,三年的寒季,再三年的旱季,别说是人了,那些荒兽也都一个个饿得眼珠里溜圆,本就凶悍的荒兽,这个时节更凶悍数倍。我们的人出去狩猎,那指不定谁吃谁呢……”
丘山爷的话引起众人一片共鸣。
“是啊,这个时候出去荒野,未免也太危险了。”
“只怕要完成风马部的季贡,村子里又要死人了……”
“好不容易才喘一口气,怎么就没个消停时候?”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苦果啊!”
管村落物资的族老沱石说道:“往常这个时候,我们也只是打一些山兔、豚猪、锦鸡之类的动物吃食,但风马部要的是荒兽的坚皮,若无强力荒兽,根本获取不到……还有药草,可现在旱季刚过,几场大雨下来,外面荒草倒是长满了平地,可药效足的药草怕是连叶子都没抽出来呢,怎么采?”
老族长捅了捅炭火,问道:“浊罕,族里的矿物还有多少?”顿了一顿,咬牙道:“算上库里的!”
浊罕是村中唯一的一个冶炼师,是个大块头,身高两米,胳膊比一般男人的大腿还粗壮,纠缠着结实的肌肉,身上穿着打铁时用的皮制长围裙,看来是直接从锻铁场那边过来的,听到老族长的询问,挺了挺腰,答道:“如果把珍藏的青铜锭全算上,勉强够这次风马部的所需。”
众人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族老丘山怔然道:“苍吾,这些年你藏了这么青铜锭啊?”
老族长苍吾无奈苦笑,道:“这件事没有告诉大家,并不是我苍吾藏私,而是不想泄露天机。这些青铜锭是为了去巫神殿求铸祭器,未来能够再燃祭火,重振部落之用的!”
这个世界上,虽然也有金银铜铁之分,但青铜的功用和地位绝对非凡,不但坚固和韧性超过钢铁许多倍,而且它还是唯一能够与魂力完美融合、并能大规模冶炼的金属。莽荒大陆最重要的东西——祭器,全部都是由青铜制成的。
一个部落想要图腾之火晋级,必须依靠大规模的献祭,而只有将祭品放入祭器之内,其中的神圣之力才能被守护神兽吸收,并将反哺的魂力盛放在祭器之内,令献上祭品的族民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