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四月里沈夫人和蒋姨妈放出了要给沈妱招婿的消息,便陆续有人问及,沈妱出游在外的这段日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跟沈夫人提起过此事了。
虽说招婿之事尴尬,但沈平在这庐陵小有名气,沈妱又有张极漂亮的脸蛋,想进沈家的人还是不少。
沈夫人没法否认,只好笑着道:“确有此事,我们夫妇膝下无子,只能指望叫阿妱继承家业,叫殿下见笑了。”
“那此事可有进展?”
……
沈夫人没想到端王殿下这尊大佛居然还有精力关心沈妱的婚事,只得道:“倒是有合适的,只是还未有定论。”
“沈姑娘聪慧伶俐,对藏书之事很有修为,是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徐琰竟然开口夸赞沈妱,又道:“恕我冒昧,如今编纂《四库大典》,乃是难得的良机,沈先生也有意叫沈姑娘趁此机会多学习领悟,其实……这事也不必着急。”
沈妱大感意外,毫不掩饰的看向徐琰,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
徐琰正好也向她看过来,两人目光相对时,徐琰蓦然有些心虚。
他也是说完那句话后才反应过来越矩之处,毕竟是人家姑娘的婚事,你一个无亲无故的男子,瞎掺和什么呢?
可是心里分明有道声音在叫嚣——不能叫她嫁给别人!
好在徐琰也不是扭捏纠结之人,刚才那番话说了就是说了,不管沈家母女如何理解,反正他自己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然走进了他的心里。
那么,她最好是不要嫁给别人。
徐琰喝了口茶,续道:“夫人莫怪我僭越,我也是觉得沈姑娘在藏书、刻书上的学识和见解比寻常男子还要突出。她应当有更加广阔的天地,若是困于内宅,倒是可惜了。”
未及沈夫人答话,沈妱已经在心里大吼了一声“知己啊!”
她脸上登时现出喜悦之色,悄悄的给徐琰竖了个大拇指。
沈夫人倒是镇定,闻言一笑,欠身道:“多谢王爷关怀。阿妱这回能趁着《四库大典》多长见识,确实是她的幸运,王爷能这样开明,民妇实在感激不尽。”却是对沈妱的婚事不置一词。
徐琰当然也不会再多说了,再说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离开时见沈妱满面笑意,不住的冲他笑,徐琰竟觉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
这头沈夫人送走了徐琰,回身时便对沈妱冷了脸,吩咐道:“跟我过来!”
沈妱不明所以,惴惴的跟着她进了内院,沈夫人屏退众人,在椅上端坐了,问道:“这位端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平白无故的他怎么还有心思关心你的婚事?”
“我也不知道啊。”沈妱被问得一愣,低头回答,“在嘉义的时候我扭伤了脚,父亲怕我耽搁下去会更难熬,正好端王殿下要回庐陵,便托他照顾我回来,仅此而已。至于他刚才说的话,先前他来书肆里,知道我在刻书上的天赋,途中咱们去拜访藏书名家,他也知道我在藏书上的见识,起了爱才之心,也不奇怪吧?”
“起爱才之心确实不奇怪,可怎么又关心起了招婿的事情呢?”沈夫人皱眉,倒不是质问沈妱的语气了,像是在自问。
沈妱哪里敢提两人同游合欢花丛、同游湄水还深夜谈天的事情,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端王殿下贵为亲王,自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想必也是希望我能历练有成,能为藏书之业贡献点力量。娘,说起来啊,这两年正是关键的时候呢,你瞧爹爹天天带我拜访藏书家,有好些东西要学,那什么招婿的事情……真的不必急在一时的。”
“我还不是为你着想!”沈夫人轻点她的额头,“这些天那个霍宗渊又来闹,你不知道我这心里……”
“娘亲放心,霍宗渊早就被端王殿下赶跑了,他以后肯定是不敢再来了!”沈妱宽慰。
可沈夫人眉间的愁绪却更深了。
平白无故的,端王为什么要帮着沈家赶跑霍宗渊呢?仅仅为了沈平为征书之事尽心竭力的原因?
沈夫人并不傻,才不相信端王会这般看重这个平淡无奇的白衣秀士。
女儿有多娇美,沈夫人最是清楚,本就生了出众的容貌,在外历练几年后又平添爽利气度,认真说起来,沈妱虽不似大家闺秀那般稳重贤良,但某些方面,蒋蓁和秦家的姑娘都未必及得上她。
都说父子兄弟,在喜爱偏好上总有相似之处。当年徐琰的兄长曾那样痴迷……
沈夫人用手按着眉心,年轻时久远的往事掠过心头,只觉凌乱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