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家到布政使蒋文英家里不算太远,经过靠近留园那条巷子的时候,沈妱掀起车帘子往外瞧,果然见那里停了顶大轿,恐怕是想要去端王那里拜访的。
留园门口冷清荒芜了多年,这会儿再次热闹了起来,就连那蔷薇都开得格外夺目。
谁知道母女俩行到中途,马车忽然一顿,沈妱诧异掀帘,就见父亲沈平正在前面,道:“阿妱,端王殿下召你到书院去,快跟我走。”
“哦。”沈妱还在感慨,随口应了声,下了车骑在马背时忽然一个激灵——
刚才父亲是说……端王殿下召她?
沈妱心里很没底。
她和端王并不熟悉,哪怕那天在书院里小憩时碰见,她也不曾自爆家门,端王殿下也未必知道她是谁,可如今端王点名召她?沈妱偏头问沈平,“爹,你知道端王为何召我吗?”
“端王刚才驾临静照阁,我去的时候他在跟你姨父说话,只吩咐我把你叫来,却没说原因。”沈平安慰道:“我瞧他兴致不错,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
“那姨父有没有说什么呢?”沈妱不死心。
“端王跟前,你姨父可不敢随意多嘴。不过我问过外头的人,他们说起过咱们的书肆。”
“沈家书肆名气大,征书的时候提起这个也没什么奇怪的。”沈妱细细想了想,端王殿下会注意沈家不算奇怪,可是专程召她过去……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沈妱心宽,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安安稳稳的骑马到了书院,随沈平步入静照阁。
阁内蒋文英正陪着端王闲坐,旁边还有学政大人薛万荣。
父女俩入内行礼,待端王说了声“免礼”,蒋文英虽没说话,却以目示意父女俩在下首坐着,又叫人奉上茶水。
端王徐琰的目光落在沈妱身上,驻留了片刻,突兀问道:“沈姑娘今日倒没穿书院冠服?”
沈平护女心切,虽然知道端王应当没什么恶意,还是要出头顶着,起身拱手道:“回禀殿下,小女今日有事外出,刚才应急召而来,未来得及换上书院冠服,若是唐突了殿下,还望恕罪。”
“沈先生客气。”徐琰伸手示意他坐回去,又向沈妱道:“套印书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原来是为了套印书啊!沈妱微微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起身道:“回禀殿下,正是民女。”
“印得很精致,先前宫廷中也曾有人试过,只是印出来效果欠佳。沈姑娘有妙招?”
“殿下过誉了。”沈妱微微一笑,才不打算把独家秘技轻易告诉他,反倒存了点勾起他好奇的心思,只谦虚笑道:“倒也没有妙招,只是沈家刻书向来讲求精良,选纸、着墨、雕版都十分用心,但凡这些做好了,按寻常的印刷之术做出来便可。”
这事说起来容易,真个执行起来却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
徐琰不由一笑,颔首道:“沈姑娘有这等才华,不枉沈先生苦心栽培。”
他沙场征战惯了,浑身有种冷硬刚厉的气质,所以叫人不自觉的敬畏,不敢轻慢。这一笑之间洞悉沈妱心事,容色轻松坦荡,带着几分亲近的语气,便如猛虎细嗅蔷薇时乍现的温柔,加上眉目英挺俊朗,沈妱的目光不由黏了片刻,这才慌忙收回。
“殿下谬赞了。”父女俩齐声。
徐琰便道:“沈先生若不介意,能否择日带本王去书肆走走?本王倒是很好奇。”
“殿下若能前来,自是蓬荜生辉。”沈平笑着抬头,态度端方有礼,“留园与书肆不远,殿下若得空,随时派人来说一声,沈家自当扫径相候。”他说的恭敬客气,身份之别横亘,便生了疏离之感。
徐琰便也按下话头,点了点头,依旧跟蒋文英说话去了。
剩下个沈妱站在那里,有点摸不着头脑。
特特的吩咐沈平把她叫过来,就只为了问这么一两句话?端王殿下这也太能折腾人了!
她暗暗腹诽,觉得脚边一动,低头看时,就见那只小白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了,正趴在她脚边,揪她的裙角玩。沈妱心里一软,不敢明目张胆的拿手去逗它,只轻轻挪动着脚,逗小狐狸玩儿。
忽听旁边沈平一声低咳,她连忙端出恭敬的态度抬头,目光一扫,就见端王正盯着她……脚边的狐狸。
沈妱一阵心虚,再不敢出小差,恭敬的听他们商议。
不过上首几位说的也不是闲话,沈妱听了几句,倒也有点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