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梓彤长长的睫毛上落着几颗雪花,冰棱状的雪花在冰凉的薛梓彤身上,已经不会融化了,她就像一个美丽的冰雕,完美的五官身形,已经因为冰冷发硬了。
黑鹰将薛梓彤背起来,拄着一个冻硬了的木棍,艰难的在齐腰身的积雪中前行着,到了城门口,薛梓彤起初还有些诧异,这里作为城门却颇有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高冷,走近才发现这里确实不需要门卫把守,一来这里地势高,容不了那么多人,二来这冰封的城门几乎融为了一体,铁门一般的根本无法攻破。
黑鹰目测了一下城门的高度,以轻功带上薛梓彤很困难,而且因为城门冰冻,根本无处着力。黑鹰气急重重的拍了下城门命运为什么如此的戏弄他们,黑鹰是个苦命的人,可是这一路上吃的苦几乎要等同于他长这么大吃的苦,薛梓彤叹口气冷冷笑道:“也是命啊。”
黑鹰将虚弱的薛梓彤揽在怀里,两个人之间平静的等着时光,黑鹰和薛梓彤之间有着一种超越男女关系的亲密和信任,薛梓彤信任黑鹰,她每次遇难,黑鹰都会为他独自仗剑而来,而黑鹰一直感念薛梓彤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也是薛梓彤第一次让他感觉到生命不是冰冷的,它是有温度和希望的,现在他们一无所有,也无处可去,即使黑鹰也从没遇到过这样绝望的处境。
“主人,这辈子能遇到你,黑鹰觉得很值得。”黑鹰轻声说,一点点热气从他口中冒出,很快消失在大雪中。
“黑鹰,你为我付出太多了,这辈子,我亏欠了你,我亏欠了很多人啊,我薛梓彤何德何能啊,每次发生了任何事情,都有人为我挺身而出,我两世为人,活够了,可是却白白害了你们。”薛梓彤强忍着眼中的潮湿,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珠都快冻住了。
黑鹰道:“主人,您总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生活,殊不知,我们为你做任何事,也是为了实现自己,除了在您眼里,在其他达官贵人面前,我们只是一件工具,一个玩物或者随便什么东西,但绝不是人,没有感情,没有尊严。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也正是因为遇见了您,我们本来苦难和平庸的生命,才变得精彩和温暖起来。”
薛梓彤看看黑鹰,他很少说那么多话,她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来过一个地方,得到这样的评价,她觉得很知足,如果生命在这里停止,她觉得也很值得,她这一辈子吃过苦,享过福,有过恨她入骨的仇人,有过爱她不惜舍命追随的朋友,经历过那么多事,如果能继续,她很满足,可是如果不能,她也无憾了,她一向是洒脱的,凡是能有一丝机会她都不会放弃,可是若她知道大局已定,她也就放开手了。
两人被飞舞的雪花很快覆盖,薛梓彤突然很想萧弘瑾,如果此刻,他能出现多好,带着久久,她一向强势能干,和萧弘瑾一向是各行其是,可是在她心里,她也是希望,萧弘瑾能天天陪在她身边,能躺在他的臂弯里,听他说好听的话给自己。
萧弘瑾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可是他们真正能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却那么少,可是薛梓彤总是有一种感觉,萧弘瑾正在一个自己无法看到的地方,不遗余力的保护着自己,每次她都能死里逃生,她觉得不光是她的幸运,也是萧弘瑾在暗中处处周全她。
“黑鹰,你想和暖吗?”薛梓彤轻声问道。
黑鹰没有说话,薛梓彤轻声道:“两个在相爱的人,也是彼此独立的个体,做不到完全相互了解,我和萧弘瑾以前都已经到那个地步了,不还是和好了?其实我有时候想想,我挺对不起他的,他自始至终知道所有的事情,一直选择保护我,在我怀疑他,伤害他的时候也没有放弃过我,黑鹰,你要知道大家族的孩子,从来过的不易,他门之间有血缘,有荣誉,你不能用你自己的成长环境去要求和暖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
黑鹰没有说话,薛梓彤忍不住笑笑,但因为身体虚弱笑得很轻,她真的觉得黑鹰和她太像了,薛梓彤一向也是如此的,重情重义,果敢坚强,但是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去。若还有很多时间,这事还需要他自己来消化,房和暖虽然大大咧咧,可是感情却细腻绵长,这黑鹰迟早要被她水滴石穿凿透了,可是现在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薛梓彤希望,他能在最后时刻心态平和也少些遗憾。
薛梓彤因为身体虚弱眼前有些花感觉有黑影,薛梓彤以为人临死前瞳孔会散,这是征兆吧,可是过了一会,黑鹰突然说道:“主人,您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在,在钓鱼一样。”
薛梓彤努力看看,这不是刚才那个黑影嘛,于是说道:“好像是。”那个人穿着一身蓑衣,在千山暮雪中显得十分凄怆孤傲,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正坐在城墙上,单薄的黑色蓑衣已经落满了积雪,他手中握着一只鱼竿,竿的钩子掉在雪里,不知在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