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的琴声从杂乱无章混杂着哀婉而后转为一种激昂,古琴婉转,曲风却是大气磅礴的,薛梓彤看着庭外落雪,洋洋洒洒的落在金碧辉煌的宫中,几只红梅俏生生的开在庭院中,倒影在接着一层薄冰的水池上,自然倒是公平的,下在宫里的雪也下在宫内。
薛梓彤坐在西暖阁中,长长的琴身旁,看着支起的小窗户,感受到一点阳光和冬季的凛冽,她时而抬头看看窗外,时而看看指尖飞扬的乐声,恍惚间似乎瞟到了萧弘瑾的踪影,薛梓彤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自嘲,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心里居然还会想到他,可人非草木谁能无情呢?
薛梓彤看着自己指法精妙的拨弄着古琴,奏罢一曲,十指张开,稳稳的按住琴弦,习惯性的抬起头来看看,萧弘瑾正立在她面前,薛梓彤虽然面上不动神色,可是心里却惊了一下,原来刚才自己并没有看错,而眼前的萧弘瑾,虽然依旧那么好看,依旧威仪十足,可是却形销骨立,身上的龙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若不是他强打精神,看上去似乎一阵风都能吹倒他,他何时这样瘦了?
看来薛梓柔越来越会磨人了,这么几天就把萧弘瑾给掏空了,他脸上的表情深刻,可是薛梓彤却读不明白,他站在那里,一字一顿的说道:“放了她。”他的声音那么轻好像冬天树上唯一飘零的几片叶子,因为冬季便的僵硬,落在地上被人踩碎的声音。
薛梓彤抬起头来,心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发寒,萧弘瑾的一句话仿佛千万根针一般扎在自己心头,薛梓彤以前看过一个故事,一个已婚女人,看到自己偷情的丈夫和小三躲在一处调情,那女人不忿冲了过去和小三撕扯,而丈夫却将小三护在身后,那一刻她写到,好像世界瞬间在自己面前崩塌了。
薛梓彤以前觉得很矫情,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何苦为他自取其辱,可是如今她却深刻感受到了这切肤之痛,道理说的过去,情理却总不会过去。薛梓彤嘴唇微微动动,却发不出声音,她保持着这样仰视他的姿势不动,她不敢动,怕一动眼泪就会忍不住的掉下来,她也不敢说话,怕颤抖的声线出卖了她。
薛梓彤感到最近失去了很多东西,可是唯独她的那份骄傲无论在何种境地都绝对不可以失去。让萧弘瑾踩着她的信任伤害她,在让他踩着自己的骄傲凌辱自己,薛梓彤做不到。
萧弘瑾见薛梓彤良久没有反应,闭上了眼睛,听不出情绪道:“如果你不放她,薛家满门估计都会受到牵连。”
薛梓彤被这冰凉的话语冻住了所有的情绪,站起身来,面对着萧弘瑾,薛梓彤只到萧弘瑾的下巴处,薛梓彤恨恨问道:“萧弘瑾,你告诉我凭什么?”
听到薛梓彤连名带姓的叫自己,萧弘瑾向后退了退,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熟悉的手札。他移开视线不在和薛梓彤对视,轻声道:“这张手札上是你送回家的那封,上面写着,你要逃离京师,合家迁去狄绒,只这一条,你的后位不保,薛家合族都要抄斩。”
“也包括薛梓柔?”薛梓彤的声音中是慢慢的不泄和厌恶以及倦怠。
萧弘瑾沉默良久轻声道:“不包括她。”
薛梓彤觉得自己已然千疮百孔的心,瞬间被粗暴的撕扯成了两半,横在自己的心房中血肉模糊。放出薛梓柔,那么她接下来会做什么没人可以知道,但是薛梓彤知道,萧弘瑾的介入会让自己继续受到她的伤害,或许薛梓彤强大到不害怕,可是在两人水火不容时萧弘瑾却把生存的机会给了薛梓柔。
萧弘瑾看着仿佛魂魄瞬间从薛梓彤身上抽离了出来,薛梓彤的眼睛瞬时间没有了一丝光彩,仿佛鱼目,只是白白睁着,但却没有一点光芒,萧弘瑾伸手想要扶住薛梓彤,终究在犹豫中收回了手。
他看着薛梓彤,皱皱眉头,终于转过身去离开了。
薛梓彤缓过神来,萧弘瑾已经走远了,她看着萧弘瑾消失在薄雪中的身影,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颤动着,他怎么可以在伤害完自己后如此云淡风轻的离去,薛梓彤突然冲了过来,冲着萧弘瑾的背影喊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去狄绒吗?”
萧弘瑾听到薛梓彤愤怒的已经有些失真的声音,并未回头,仿佛像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我告诉你,他们说的都没错,你以为野莫为什么肯放弃到手的胜利成全你,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去投奔他,哈哈哈,萧弘瑾,你真可笑。”雪花漫天飞舞,模糊了萧弘瑾的背影,雪突然变成了鹅毛大雪,如千山万水般搁在两人间,薛梓彤隐约感觉到萧弘瑾顿在那里,在风中瑟瑟发抖,他这样站了好久好久,好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子,委屈而倔强的僵在了那里。在薛梓彤就要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他时,萧弘瑾大步向外走了出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很快地上的脚印也不见了,就像萧弘瑾从未来过,从未爱过,这一场伤心,一场梦,让薛梓彤跌坐在了冻雪之上。
灵寿已经接到了皇上的旨意必须将薛梓柔放出去,满身血污的薛梓柔,因为被折磨的很惨,虚弱的站起来,可是脸上还带着一抹胜利者的微笑,来接她的太监宫女都十分殷勤,薛梓柔却不急着被他们抬回去,而是勉力站在灵寿面前几乎将一张狰狞的脸贴上了灵寿的脸,灵寿沉静的仿佛一片海水,淡漠的回视着她,薛梓柔说道:“回去转告你主子,只要我没死,她一定会很凄惨,哈哈,我算是弄明白了,只要我活着,她就休想安宁,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只要没了她薛梓彤,这天下便都归我所有。”
灵寿隐忍到薛梓柔离开,心里暗自叹道:真是好人不偿命,祸害活千年。想到英儿的音容笑貌,在想到薛梓柔的嚣张跋扈,她心里仿佛窝了把刀子一般,顿顿的磨着自己,难怪薛梓彤会如此愤怒。薛梓柔这样的就算千刀万剐都死有余辜。
灵寿还没顺气就听到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进来,跪在地上说道:“灵寿姑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触犯了皇上,龙颜大怒啊。”
灵寿一想薛梓柔既然能被救出去,自然是皇上知道了,心里也为薛梓彤凉了半截心,可是脚上的步子一刻没停,小太监撑了把油纸伞这夜不知什么缘故狂风大雪,厚厚的宫墙都被吹了个透,那小太监比灵寿高半个头,努力将整把油纸伞撑在灵寿前面,挡风挡雪自己被吹了个透,灵寿心里感念这小太监心善问道:“公公叫什么呀。”
“回姑姑的话,小的叫梁喜,是皇上拨到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在门口给主子们传传话,做些粗使活,姑姑可能没见过我。”梁喜的鼻头有些发红,微微笑笑。
灵寿听他是皇上拨过来的人,心里便有些警惕,可是听薛梓彤说过,梁义为人很好,是个难得的正直的太监,这个梁喜好像是他的干儿子,正因为梁义为人正直,所以四大太监之一的他,特特没有认一堆干儿干孙,唯有一个梁喜,一直教养他,待梁义跟着景延帝上了灵山,梁喜便被发到了薛梓彤的宫里,梁义却并未告诉薛梓彤,以梁义的脸面请薛梓彤多照顾自然不是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