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老也没料到薛梓彤一个世家大小姐如今又贵为王妃,说出来的话如此辛辣刻薄,不由怒道:“来人,给我搜,但凡有人敢阻拦一律给我捆起来,尊贵的王妃娘娘自然见不得血气,给我看好了。”
王老话一落,一直跟着他的两个亲信将明晃晃的刀挡在薛梓彤面前,灵寿心中一紧,和薛梓彤处的久了,她担心的事也和正常的婢女不大一样,她倒是担心起这两个人待会会是怎么个死法,别太过残忍伤了薛梓彤肚子里孩子的福气,在灵寿的记忆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对着薛梓彤拔刀全身而退的。
薛梓彤微微笑着仿佛没看到两把刀一般站起身来,倒是那拿着两把刀的士兵怕伤着她向后退了退,薛起固然不是大将军了,可王妃还是王妃,而且着王妃还怀着孩子又格外金贵,王老也是没想到薛梓彤胆子居然大到这个地步,他正是瞅准了萧弘瑾不再,这偌大的薛府不过是孩子和女人在掌家,吓吓这孤儿寡母的不怕薛梓彤不低头,她在强硬终究要顾念一下肚子里的孩子的,可是薛梓彤偏偏是个热血用上头来分外善战得人,丝毫没想到这些丝丝缕缕牵牵绊绊。
“王老做人还是不要太忘本,你能做到大将军的位置是为什么?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可清楚着呢,若天下有谁知道大将军如何受的伤,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个位子上,还能活下去吗?”薛梓彤危险的眯着眼睛看着王老。
王老心里抖了抖面上毫无惧色的对着薛梓彤,仿佛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一般回嘴道:“王妃,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薛梓彤怒极反笑:“紫衣卫是做什么的,你不该不清楚,你真当他们和你养的这些酒囊饭袋是一路货色?”
王老急忙反驳道:“那么他们也应该查出来薛起是为什么人受了伤。”
薛梓彤不急不缓的又坐会雕花的白檀椅上,椅子上因为怕她着凉铺了厚厚一层银狐的皮,薛梓彤看着王老,叹息一声说道:“我一向推王老普天之下阴谋第一,到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天真的时候,紫衣卫嘴里的话,都是我夫君四皇子愿意听的话,王老若想和薛家鱼死网破大可放马过来。”
王老看着薛梓彤,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的厉害难缠,扬扬手让众人收拾起来,本来薛梓彤不想王老惊动了合府搞的人心惶惶,父亲在病中,心里更是不自在,便自己在前面会客,可是那几个毛手毛脚的新兵却摸到了内院,薛毅随时小小年纪却觉不却刚烈拿着把明晃晃的剑,人家都收了兵,还是追了出来,看到领头的王老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一剑挥了出去,王老一惊,险险避过,可是那一副油光水滑的胡子就被砍去了大半。
薛家的一起闹剧很快便传到了朝堂之上,文臣武将空前统一的口诛笔伐,说王老心狠手来,而且不顾及同僚情义,不讲人伦纲常,骂的是有理有据,朝上也出现了最难得一场奇观,几乎老死不相往来的柳家和房家居然站在了同一战线,此消彼长互相补充的骂道。
虽然两方势力效忠对象不同,可是这难得一见的和谐实在让景延帝老怀宽慰,他在方世昭的劝说下,对皇权看的淡了许多,不像从前那般多疑,渐渐萌生了退意,可是朝廷却在一波波的暗涌中飘摇不定,老皇帝很是担心,遂听了方世昭的妙计摆出了王老这个箭靶子,王老以为自己化了姓名,便让老迈昏聩的景延帝忘了他这一茬大麻烦。
王老原名王然,当年是一个有名的才子,写的一手好文章,描得一副好丹青,而且长的是玉树临风翩翩而立,不知迷倒了多少少女,可就是这么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却遭逢了一起十分乌龙的变故。
彼时,刚刚上位的景延帝还非常心虚,他本本分分小心翼翼做了那么多年的王储,好容易爬到这个位子上时,自然是欢喜的,可在政务上却没有太多建树,生怕让人知道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也是这些年做王储的精力把他的自信心都给消磨没了。
所以彼时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确定众人对他忠不忠诚上,忠诚是个十分抽象的词,于是判了不少冤假错案。
正是春风得意年少轻狂的王然,还游走在一众胭脂水粉中忙着眠花宿柳时,他生活的地界却出了件大事,当地的领主是先皇封的一位亲王,因为没能争上王位就偏安一方,成了提笼遛鸟的清闲王爷,王爷出生好,修养好,学问也不差,到是和王然很聊得来,两人时时形影不离,有时喝多了王然时常为王爷的遭遇惋惜,为王爷写了好些事,都是劝他不要丧志继续努力。
可是正愁没有新犯人往上送时,被潜伏在当地的紫衣卫发现这两个冤大头,亲王还要继续努力想干什么?已贵为九四之尊难道还想成为九五之尊的天子?一旁写诗的也绝不是个安分东西,居然鼓动王爷“再接再厉”。这话就怕琢磨,一琢磨就出问题,此事还关系着王爷,当时的紫衣卫都是出身很低的人,看到抓到这样的天潢贵胄,心中涌起一股嗜血的兴奋,饶你是王爷又如何,见到我们这些草根出生还不是吓得尿裤子。
遂这倒霉王爷就祭了景延帝的刀,这王爷对王然倒是很有几分情义,临了还和他撇清了关系,让在死牢中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的王然有了一条活路,可虽是活下来了,还是在狱中关了十来年。当年的青年才俊,成了一个糟老头还是个待罪之身。
王然到底对那个倒霉王爷是什么样的感情已经无从考证,可是他对景延帝的恨确实实实在在的,他知道景延帝最怕的是什么,天下****王座不稳,王老这些年一直在学阴谋论,这一套伎俩他玩的是炉火纯青,这些年来没少往景延帝这锅汤里扔老鼠屎,可是五皇子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要抬举他做大将军,他聪明了这么多年,难得大意一会没想到这是个局,他只是老怀宽慰的想到,景延帝终于败在了自己的手里,自己打伤了他的看门犬不但没有付出代价还可以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他觉得人生终于圆满了。
可是野心这个东西它不但在长,还是在疯狂的膨胀着长,王老真的获得了大将军的位置又开始想要更多的东西,他一个小小幕僚暴露于众人面前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景延帝听着朝下一片杂乱的声音空前统一的将矛头指向了王老,那个阴霾诡秘的老头,景延帝悠悠叹口气,这声气叹的很轻很长,足够分量让众人安静下来,也足够时间让大家想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
“人老了,就容易被人嫌弃,你说是不是王卿家?”景延帝的声音一派龙钟,可是语气到和缓,像是和一个老朋友拉家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