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梓彤一双眼眸拽住萧弘瑾的神思说道:“不必,凌碧疏是个有分寸的人,她若愿意联姻,或许还能成为我们的一分助力呢。”
萧弘瑾想了想,凌碧疏虽然和他只有数面之缘,但他知道薛梓彤和凌碧疏是臭味相投,两人凑再一起总是能想到一处,既然房和暖都能如此对薛梓彤,那么凌碧疏想来也是不会差的,于是点点头道:“听你的便是。”
两人放下鹅黄色暖帐,朦朦胧胧的纱雾中传来男女嬉笑的声音。
暮色的郊外,眼看明月东升,虽升的不是十分地高,清寒的银辉罩下来,勉强能将眼前的山石花木铺洒全了,黑夜中一抹黑色的影子挑着抹橘黄的灯笼,一路急行向镜天观走去。他显然是常来这里,穿过那片天尊对弟子们传道授业解惑之所,那摸黑色的声影却僵硬的顿住了身形,到并不是见到了什么可怖的事情,而是那间供养着时间最不凡的真人的卧房中,居然有丝弦声,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并不是神曲梵音而是人间郎情妾意的曲目,由一个声音婉转清脆的女声娇滴滴的唱着,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都很难去抗拒那样一种声音。
而这确是清修的道观,里面住着的是一个六根清净,仙胎神骨的人物,他的卧房里传来这样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实在是非常不雅。
“五皇子请进来吧。”那个熟悉的白衣男子的声音,五皇子抖落黑色的斗篷,心里有些忐忑,按理这样的时候人人都想要遮掩,他却熟视无睹的要人进来看,难道是想杀自己灭口,那可就难办了,他还是那么厉害,如此轻声的脚步,如此大的风声他在房里就已经听到了,五皇子在门口定了定心神,撩起袍角走了进去,脸上已经随着镜天真人的卧房临近而堆起了一抹纯真的人畜无害的表情。
五皇子轻轻推开房门,迎门是一片巨大的屏风,他很诧异,从外间看这房子明明那么小,可这白色屏风却仿佛无限的向四面八方延长,屏风后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她婀娜多姿的倩影在白色的屏风上展现无疑,萧弘鄞看的有些呆了,虽然看不到美人的脸,看不到她的衣着,只是黑白间的衣袂翩翩便已经让他心驰神往。
只听到一声清咳,萧弘鄞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银发皓皓,附着白绫的方世昭,他整个人看上去温润的好像画卷中走出来的美男子,他的形象集合了各种俊美的典范,让人们猜想他的性格也必然如此,温柔,善良,正直,公正,可是五皇子却对他由衷的产生一种深刻的惧意。
那双干净的脸,附着一层白绫,不知道那后面是如何狰狞的画面,萧弘鄞总是刻意回避看着他的脸,他一向都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做出一副讨喜的形容来,可是那惊慌一瞥中,他已经泄露了自己的恐惧。
方世昭自然并不在意他如何想自己,萧弘鄞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工具罢了。他的目光依旧留恋在那个白屏风上,但却没有半分垂涎的姿态,他嘴角带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微笑。
五皇子恭敬的向他鞠了一躬,轻声说道:“镜天真人可好?父皇一直十分惦念你。”在这郊外的一处破败道观里,皇子能纡尊迁贵的下架这里已经十分神奇了,居然还如此谦恭卑微,诡异的让人无法理解。
镜天真人微微一笑,指了指白色屏风说道:“我在忙她。”
萧弘鄞看着白色屏风后没有脸孔的美人,心旌荡漾,心驰神往,果然是得道的高人,找的女人这么高品味。
“你猜错了,这个女人不是我的,也不会是你的。”方世昭的眼睛因为被白绫覆盖,可是从不觉得他很茫然,而是令人恐怖的觉得,他可以洞察一切,他可以直接与萧弘鄞压在心里最私密的想法对话。
萧弘鄞既尴尬又恐惧,深切的恐惧是他与方世昭相处的常态,方世昭不动声色的欣赏着萧弘鄞对自己的畏惧,轻声问道:“你猜他是谁的女人。”
萧弘鄞心里由不得有些怨恨,这样的美人如果不归自己所有真是人生一大憾事:“真人的美人普天之下独有帝王有这番艳福了。”
方世昭的嘴角鄙夷的撇了撇说道:“那倒是,酒色财气是人间的特点。”
萧弘鄞赔笑着应对一番。
“皇上近些日子又在寻我?”方世昭敛起笑意正襟危坐的问道。
“嗯,父皇在您的妙手回春下,精神好了许多,而今父皇已经可以继续处理朝务了。”五皇子脸上显出一种十分矛盾的表情,那一瞬的纠结已经足够方世昭寻到踪迹看透他,五皇子心里的算盘无非是他既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坐在大位,而不是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处在一个弄臣兼儿子的身份上,帮父亲捣鼓些旁门左道,讨父亲欢心,他也羡慕如萧弘瑾甚至废了的太子能凭自己的才华拥有实权,可他更不敢想象皇上离世,那么因为父皇对自己的这点可笑依赖都没有了,他的最后一个薄弱靠山便也不在了。
方世昭看着五皇子,嘴角挂着一抹冷冽的笑意,他能够洞察人心,而五皇子总是用这些虚以委蛇的话七弯八拐的耽误他时间。
五皇子擦擦额上的冷汗,说道:“大将军薛起重伤,都准备嫁女儿冲喜了,父皇准备重新启用一名大将。”
方世昭笑笑说道:“我知道了,你明日在麟德殿为我准备好扶乩的工具,我去帮皇上问问天意。”
五皇子大喜过望,平日里他三催四请方世昭也不见得会去一次,今天只一句话他就肯亲自出山,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正当萧弘鄞在这里喜不自胜时,方世昭突然深处两只修长的指头,勾了勾示意五皇子过来。
五皇子弓着腰一路小碎步靠了过去,方世昭用食指在五皇子温热的掌心处写了两个字,萧弘鄞只觉得那双手像一块完美无瑕的羊脂玉,不但看着像,触感也像,冰冷坚硬。萧弘鄞突然明白自己如此怕他,正是因为他完美的简直让人恐怖,强大的让人恐怖,无所不知的让人恐怖,可是他不得不依靠他的力量。
萧弘鄞明白了方世昭写下何人时,有些惊诧的看着他,可是见方世昭依旧笑的那样高处不胜寒便也没多问。点点头,便自行退了去。
萧弘鄞从镜天观走出来时,正是天黑前最最黑的一段时间,天空仿佛打翻了墨水,黑的阴沉不含任何杂志,萧弘鄞左思右想到底是为了什么偏偏选中了这个人,但比想通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自己能从这场任免中获得什么利益。
萧弘鄞想到这一层,走到远远等着他的马车前,对跟着的侍卫说:“去找二皇子府的王老,递上这份密信,注意不要让人察觉。”萧弘鄞每次都不准有人跟着他一起见方世昭,他要给别人一种错觉,任凭这方世昭有什么本事,都是他萧弘鄞一句话的是,要是让人看出他不过是方世昭的一只走狗,那么自己就失去了狐假虎威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