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音相近,且梵谷的声音有些低,所以白初并没听清楚到底是“这些被子她用不上了”还是“这辈子她用不上了”。
她理所应当把他的话理解成了前者,于是,白初不明所以,“为什么用不上?”
梵谷似是有些累,揉了揉眉心,声音有点闷,“就是用不上了,没那么多原因。”
白初自然看得出他面色不佳,从青尧进了里屋,他脸上就再没有一分笑,整个人憔悴得很。白初绕开地上的被子上前去:“是不是扯到伤口了?不舒服?”
梵谷没答,手指沿着枕头上的花纹来回描摹,看起来有些出神。
白初看了他一会儿,到床沿边坐下。
房内烛光点点,不明微暗,晕黄的光亮映照在他的面上,微垂的眼睫在他鼻梁侧面投下阴阴的影,显得他的面容十分安静。
白初再次脱了他的衣给他上了层药。一番动作下来,他任由她摆布,向来深邃的墨眸依旧幽深,只是却不知怎的,里头似是少了些神采。
白初望着他,犹豫了会儿,开口:“梵谷,你有心事。”
梵谷没有接话。
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很静,两个人都不说话,便能很清楚听到屋外风吹雪卷的声音。白初很不习惯梵谷突然来的沉默。
她盯他看了会儿,觉得这种沉默很不对劲。
因为她自小没有父母相伴,她自然而然不会同人说起自己父母如何如何,想及今天莫名其妙见着的青尧,白初却突然想起,自她同梵谷两人相识以来,她从未听梵谷说过他母亲的事。
他分明是有母亲的,也清楚知道他母亲的行踪。可她,却从未听他谈及过他。
外头的风似乎小了些,雪却是更加大了,簌簌的下着,听声音就知道明天地上一定会堆很厚的一层雪。
白初看了梵谷一阵,在他身边躺下,侧身对着他,“梵……”
才刚出声了一个字,就见他同样翻身侧着面向她,极自然的伸臂将她揽到怀里。
“梵谷,你身上有伤。”她怕她扯到他伤口,由他揽着,不敢动弹。
“我知道。”他的声音清洵里带着微微沙哑。
她的头贴在他胸前,看不到他面上神情,“梵谷?”
“白初,知道轮回么?”
白初被他这陡然的一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疑惑,便听得他似是自言自语的将话接了下去。
“众生由惑业之因而招感三界,生死相续,无有止息,死了又生,生了又死,生死不已……”他的声音很好听,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洵澈。
这些东西,她自然是懂的,白初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同她说这些。
他看起来心情不好,于是,她也由着他说,他的母亲,不就正轮回清修着么……突然,她浑身一僵。
就在刚刚,她突然感觉到,这院子里唯一的凡人,没有气息了。
没由来的,毫无预兆的,心头一悸。
她猛地抬头看向梵谷,男子垂着目,面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