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根遍体乌黑的长鞭,鞭身粗长上覆坚鳞,逆鳞而上的倒刺又尖又锐,隐隐的可见其中似有寒光凛凛闪烁。上古之末,狐帝与远古黑蟒大战了百日,生毁其灵,做了此鞭。衍生于上古时的黑蟒鞭,能吸食其血肉,腐蚀筋骨。一鞭下去,池笙不死也会残,普通的仙人更是能立时灰飞烟灭。
如此厉害的长鞭,自筑成的第一刻,兵灵之名就骤时显现在了三界神兵柱上。
无人不识它之名,无人不晓它之威。
池夙面色变了变。
池笙面上血色尽褪,一双目里满是惊惶:“实是手误,狐帝何必不饶人?”
“好一个手误!”白初再也按捺不住,她冷睨过去:“你手误的时候,怎么也不见得放过我青丘太子?”
“所以,你青丘想以命抵命?”这个时候,主桌席位上天后动了动,她横目过来,看向白初,唇畔一抹冰凉的笑:“昔年青丘帝姬年幼,同样失手,使龙族、蛇族世子致死,怎么也不见着青丘以命抵命?”失手两个字,故意说得极重。
在仙界,从来就没有一命抵一命的说法。听了这话,白初脑中念光隐隐一闪,背上顷时有冷汗沾身。
本来一脸慌乱的池笙听着这话,双目陡然一亮:“当年白初活抽了龙族、蛇族世子身上一条筋脉——”
“所以本尊当时活抽了她全身筋脉!”狐帝这话接得极快,淡漠的双目不知何时幽凉寒澈。
满座大骇。白初当年致死两族世子的事沸沸扬扬传得动静很大,但其后如何了事的,除了当事的狐帝、白初及两族族长,几乎无人知晓。筋骨相连,与血相合,牵一发而动全身。活抽筋脉本就痛苦难忍,更何况是全身筋脉?宴席里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
“本尊从不徇私,即便白初昔年年幼,犯下的错亦是数倍相惩。”狐帝的面容似冰晶琉璃一般不可捉摸,目光如刃如锋的朝池笙看去,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该成婚的人,年纪不小了吧?不过一鞭,这也承不住?”
满座席宴鸦雀无声。
若只是寻常小仙,赔个礼道个歉,这事能掩就掩了,可这偏偏是青丘的太子,狐帝的子嗣。一报还一报,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眼前的狐帝连亲妹子都能狠心下手,更何况是其她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盯在堂前新人身上,或紧张、或担忧、或惋惜。
“此事毕竟是我玄穹愧对青丘。该是玄穹担的责,玄穹定不推脱。”默了许久的池夙帝君终于开口,神邸清俊,临危不乱,依旧光风霁月:“虽是池笙的过,却也是本尊疏忽,本尊愿代拙荆,受狐帝一鞭。”
话落,白初心头一紧,目光灼灼向池夙看去,却恰巧瞥见池笙同样大变了脸色看向池夙,目里惊慌且担忧:“阿夙……”
池夙回头,轻拍了她的肩,唇畔一抹安慰的笑:“阿笙,无事。”
轻柔温洵的四个字,里头满是浓浓温暖。白初微微恍惚,目光错开看向君上。
狐帝面容依旧淡漠:“既然玄穹境主甘受本尊这一鞭,可。”万万年沉淀的上位者威仪,随便一句话,都像是在恩赐。
白初咬唇,看着池夙示意池笙离得远些,看着君上手里的长鞭展开曳地,看着那乌黑的长鞭甲鳞上倒刺幽绽寒光。
手腕轻抬,长袖甫动,沉凝的氛围随着那长鞭缓缓在地上拖动,慢慢萦绕在四周,万众屏息直直看着这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骤的,狐帝手高扬,黑蟒鞭似灵蛇一般的极速跃起,电光火石的那一霎——
“哥——”白初终是忍不住喊出了声,她内心惊忧,这一声即便不能使鞭子停,至少也能让那鞭子的力道顿一顿?
长鞭凌厉,带着凛凛的神泽罡猛挥去,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啪——”
巨大一声脆响,惊彻全殿,满座仙人齐齐起身,仙力深厚些的直接越过席位急速往这边过来。
空气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被长鞭罡风扫过的地上,深红地毯裂开为二,其下可见至坚的大理石地深深开了长长的缝,宽有一指,深有三寸。
这一鞭,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大红的喜服开裂狼藉,鲜丽的颜色比之前更艳。也不知哪些是血,哪些是衣服上原有的颜色。池夙面色就在这一鞭之下苍白如纸,血肉翻起的地方似乎在颤。他极速盘膝坐下,手中神结变幅飞快,眉心紧蹙,额心那淡银的神纹,颜色略微加深。
能让上神当场控制不住需要立即疗伤的重创,该有多严重?
白初心提到了嗓子口,提步就要过来,狐帝淡淡回头看她,一瞬间眼神如电,锋芒逼人。
白初被这慑人的一眼看住,迈出的步子一顿,似灌了铅似的,再也移动不了。狐帝手里的黑蟒鞭,鞭身颜色似乎比刚才要深,仔细一看,上头倒刺上沾着血,鞭上黑鳞正在点点的将那血肉吸食进去。
白初面上微白。君上那力道,此刻除了池夙,再没有其他人比她更清楚。好在池夙神泽深厚,若换做挨打的人是她,这一鞭子下去,即便不残,伤也要养上千年万年了……若换做是池笙,怕是当场就要显出那死物的原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