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次偷鞋事件,王天华和顾小浩成了村里的“名人”,茶余饭后的人们无所事事的情况下便翻出对于顾小浩和王天华家人来说都是相当丢脸的偷鞋一事出来摆谈,也成为村里妇女们联络感情时总要提及的一种永不枯燥的话题。以至于每次听到这样的议论,王天华便要被父亲揍一顿,母亲在一旁破骂。
而两个可怜的人仅仅只想体会一下杏花总拿在人们眼前炫耀的城里人爱穿的所谓之靴子穿在脚上是什么感觉。并心里打算是要还回去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还就被抓住了,想想也真倒霉。
两人经历这件事后,还真像个小偷一样不敢光明正大的在村子里行走,晚上也不敢出门,深怕有人看见了怀疑他俩又准备“探访”别人家的东西呢。
这天天气不错,碧空万里无云,冬日里的阳光总是照的人们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村子里一片祥和安宁,几只土狗趴在主人家的院墙下懒洋洋的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几只公鸡和母鸡在路边的灰堆里把一大堆灰刨得到处都是,水泥路上一堆牛屎在太阳下也冒着缕缕青烟。
村外收完稻谷的田野里,因为收完了庄稼现在是干干的,田里堆着象山一样的干谷草。几头牛在田间懒洋洋的摔着尾巴,不时抬起头“哞”地叫一声,有的牛背上站着麻雀,牛甩尾巴时便又“噗”的一下惊飞起来了。小牛犊在母牛身边吃着奶,奔奔跳跳。
张奶用一张宽大的塑料布铺在田里,然后叫她儿子背着今年刚收回的谷子倒在塑料布上晒,她杵着拐杖佝偻着身子把谷子刨开,铺得薄薄的然后用脚扒成一行一行的。
做完活,她便抽着旱烟一手拿着一头破裂的竹竿坐在田埂上“哇呦哇呦”的吓着来啄谷粒的麻雀,每叫一声便用破竹竿敲打一下地面。
闲着无事的几个女人,也拿着鞋底围坐在一起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边摆着龙门阵。
“他李嫂,”方强辉的老婆把穿鞋底的针尖在头发上蹭了几下,然后说,“这两天手气如何?”
李嫂还是浓妆艳抹,她有些怕脏,在自己家屋里拿来了小板凳坐在田埂上,圆肥的身子在木板凳上蠕动了几下呵呵地笑着说:“妈的,还是老样子,输了不少,这两天手气背呀,昨天在邱二牛家你家男人又下了我们‘剪刀腿’,赢了钱就不赌了,他说你叫他回家喂猪,是不是你老两口子串通好的哦。”
方强辉老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球!我又不知道他有没有赢钱,不过就算现在赢了点还不是两顿酒糟就灌完了,死老头整天不是赌钱就喝酒。昨天家里盐巴没有了叫他去村长家买点,他倒死不活的瘫在床上你把喉咙喊破了他就是不起来,害的老娘亲自去买,回来的时候母猪跑出了猪圈,把我自留地里的菜拱去一大片。”
“不过对我来说输赢倒是小事,邱二牛就可怜了,那么多人在他家围观,有人还在他家床脚屙尿。”
李嫂笑眯眯的说着,那神秘的样子,好像就是她做的一样。
“哎,”一直只是在听着闭口不说话的四婶突然说,“听说最近街上‘吃调脸’的好多哦,昨天赶场我背几斤大豆到街上去卖,就在那么多人的街上,我刚转个头去看看旁边放山歌碟的电视,转回头就看不见我放在脚边的大豆,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短命鬼提走了,害得我一个人站在街上骂了一整天,回来又和老头子干了一架。”
“你看见王天华和顾小浩当时在不在街上?”方强辉的老婆听了像个神探一样思索一会儿,然后又像警察一样分析案子。
“没有,那两崽子还好意思在街上闲逛吗?”四婶摇了摇头,不过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然后急忙说,“我还是看到兔崽子王天华的爹当时在我身旁走过的。”
“你不会怀疑人家吧?”李嫂把头伸过来挨近几个女人悄声问,“咱们从来就没有听到过王德柱有偷过人家东西的传闻哦。”
“依我看,”四婶憋憋嘴说,“王天华偷杏花的靴子难不准就是他老娘指使的,一个放牛娃,要那种鞋有哪样用?不就是偷给他娘石振秀穿吗?”
李嫂摇摇头,说:“不可能,石振秀打他儿子可狠了。”
“演戏嘛。”四婶阴阳怪气的。丧着脸坚信自己的判断。
“要不是杏花的鞋被偷,我还不知道我们村里有这么俩小偷。以后我们得防着他俩点。”坐在人群中的满脸丑陋的村里的人都叫她三娘的老女人说。
于是,每个人都突然觉得自己聪明起来了,他们都在想着自己曾经也被偷过,有人去年地里的玉米棒被偷去一大片也怀疑在王天华和顾小浩身上,有人前年地里的白菜被偷也是这么怀疑的,甚至四婶十年前挂在灶台顶上的腊肉不翼而飞也怀疑是王天华和顾小浩所为。
“十年前的事?”李嫂嘿嘿的笑着说,“那就不可能了,十年前这俩杂种才几岁呢。”
“小声点,”方强辉的老婆提醒大家说,“王奶吵架可是厉害得很,要是被她听到了,骂个三天三夜你们就甭清静了。”
“吵架?!”四婶尖着嗓子说,“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怕个谁?”但后面这句话说得音量小多了。看来并不是真的一点也不怕。
这时,王天华和顾小浩两人拿着鱼竿准备去河边钓鱼,路过李嫂她们“国际会议”的地点,两人看着几人用鄙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于是迟疑了一下,想过去,怕遭到冷嘲热讽,要是不过去,这几个多事的女人一定会认为他俩准又是以拿鱼竿钓鱼为幌子实际上是在看哪家有什么可以顺手牵羊的。再说出了那档子事,两人始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最后两人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到了李嫂眼前,王天华礼貌的喊了一句:“李嫂,在啊?”
李嫂把眼睛瞅着别处没有看他,鼻孔里隐隐挤出一个“嗯”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