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念亭抬头一看,“奕真!”
龙奕真长得极高,一袭深蓝色绸衣更显得他鹤立鸡群,在街上十分的显眼。曾经以为活不过十年的少年如今成长为风流倜傥的如玉公子,眉如远山、眸赛曜石,盈盈浅笑间便勾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女孩的心,有的更在惊叹着‘好俊的公子’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到了墙上。
龙奕真和武念亭是不打不相识,因了雨花楼又将他们两个紧紧的绑在了一起。这些年,武念亭虽然在合州,但龙奕真也将雨花楼开到了合州,还时时前来合州和武念亭相聚。对武念亭是再熟悉不过。
虽然武念亭如今一副‘丫头’的扮相,虽然抹了额头的梅花痣,虽然以白绫缚面,但他仍旧一眼便能认出她。
“冒冒失失的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差点就撞上马车你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发现了她,眼见着一辆马车要和她撞上,他急忙拉了她一把,她铁定要被马车撞得飞出十丈开外。
“啊,有马车吗?”武念亭到现在还混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这还是平时那个斗志昂扬、机灵活泼的丫头吗?瞧瞧这落魄的样,瞧瞧这失落的神,再看看如今她充满着迷茫的眼,龙奕真诧异的看着她,伸手拍着她的脑袋,问:“你怎么回事?”
“哦,没,没什么事。”话虽如此说,但脑中又现她师傅和魏缘香艳的画面,心无端的又起酸涩。接着,武念亭很是委屈的看着龙奕真,道:“好像又有点事。”
“到底是什么事?”
“烦。”
“烦?”
“唉呀,就是心中不爽。你想个办法,让我能够很快的爽起来。”
素来不食人间烟火,素来快乐得似只百灵鸟的人居然有了烦心的事?
有问题。
龙奕真拄着下巴围着武念亭转了一圈,最后打了个响指,道:“有了,随我来。”语毕,一把便拽了武念亭进了街旁的一家成衣铺。
也就在这个功夫,上官澜拐到了这条街上,但因了小徒弟和龙奕真正好进了成衣铺,是以他并没有发现小徒弟的身影。
想着有天英、天巧保护着小徒弟,上官澜倒也很快冷静下来。决定回引凤山庄看看,看天英、天巧是不是将小徒弟巧妙的引回引凤山庄了。
可是,等上官澜赶回引凤山庄的时候,傻眼了,天英、天巧二人在,小徒弟不在。
“不是说了不许你们离开她十步之远吗?”
“可她都进了衙门了,能出什么事?”天巧反问。
原来天英、天巧二人见武念亭进了知府衙门,再说守卫说上官大人正在衙门处理政务的话,想着武念亭交待的其它事,于是她们二人便回了引凤山庄,自然就没有发现武念亭其实在一瞬间又跑出知府衙门的事。
小徒弟在他眼前这么快的消失,想着上次的千面郎君孟秋迟的事,上官澜隐隐的有些后怕。毕竟那个采花大盗夜静深还没有归案,如果那夜静深和孟秋迟打着一样的主意,小徒弟就危险了。
于是,上官澜招了天猛、天满等人过来,命所有的保镖全体出动,找武念亭去。
如果说以天猛为首的一群保镖几乎将合州翻了个遍的话,他们偏偏没有翻赌坊。
打死上官澜和上官澜的一众保镖,他们也都不会相信武念亭现在在赌坊。
原来龙奕真将武念亭拉进成衣铺后,找了一套男装让武念亭换上了。
武念亭长得本来就比一般的女子要高许多,这身高在男子中也差不了多少。再加上龙奕真特地为她划了两道英气的剑眉,所以,当穿着一袭男装的武念亭出现在赌坊的时候,没有人怀疑她是女子。
倒是赌坊中所有的赌徒都被龙奕真、武念亭二人的风采吸引。纷纷议论着那个微睇绵藐、气质风流的蓝衣公子是哪位大人物,出手怎么那么阔绰的话。也议论着那个稍微矮点的,长得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青衣公子又是谁的话。
龙奕真虽然是雨花楼的大当家,但他来合州几乎就是为了见武念亭的面,倒不怎么出现在雨花楼。所以,合州没有人认识他。武念亭出引凤山庄素来以白绫缚面,所以自然而然也没有人认得出她。
自打进了赌坊,龙奕真的手气好得不得了,不管赌什么必赢无输,看得武念亭崇拜得不得了,每每龙奕真赢了的话,她便拍着手叫好。玩得不知有多嗨,早将先前的郁闷、心酸甩到爪哇国去了。
龙奕真在没认识武念亭以前是一标准的纨绔,纨绔们会的一切他都会。所以,赌之于龙奕真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见武念亭一扫先前的烦燥,而且笑得越来越开心,龙奕真知道他这个法子是对了路子的,越发的显摆起来。
然后,武念亭不再只跟在龙奕真身后当小跟班了,她选了个相对简单的‘赌大小’的摇色子的项目,让龙奕真站在她身边,指导她是押‘大’还是押‘小’。
每每开色罐之前,龙奕真必在武念亭耳边低语几句,武念亭就按他说的押,逢押必中。喜得武念亭是眉飞色舞。
逢赌必赢。这可犯了赌坊的大忌。
再说,龙奕真的手艺确实有些诡谲,看得那些藏在暗房的赌坊观察员们都目瞪口呆。在暂时不能看透龙奕真身份的情形下,他们又不能将龙奕真怎么的。于是,为首的赌坊管事说了声‘再等等看’的话,又说‘如果发现他抽老千,管他是谁,给我往死里打,然后送官’的话。
又等了一个时辰,龙奕真和武念亭二人从进门始至今赢了近两千两银子了。手气好得爆棚。于是,一些赌徒们都跟着起哄,随着龙奕真下码。
可想而知,赌坊今天亏了多少。
赌坊管事再也沉不住气了,一面派人去通知大当家的来,一面皮笑肉不笑的走到龙奕真身边,揖手道:“公子好火气。”
龙奕真瞟了赌坊管事一眼,通过服饰便也知他是什么人。于是道了声“承让、承让”后,又扭头看桌上的情形,那摇色子的人已将色罐放下了。
“奕真,再押什么?”武念亭兴奋的扭头。
“押大。”
随着龙奕真话落,武念亭将近两千两的银票都堆到了‘大’上。搞得其他的赌徒们赶紧的也将自己的银子悉数押在了‘大’上。
赌坊管事看了眼摇色子的人,摇色子的人轻微的摇了摇头,额头微汗。
见状,赌坊管事的脸猛地抽了抽。对摇色子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摇色子的得了令,脸上陪笑间,手却是不着痕迹的摁动了桌下的一个机关,在所有人不觉察期间,那原本藏在桌底的一副色子冒出桌面,成功的替换掉原本在色罐中的那副色子。
“大大大。”
“开开开。”
“快开呀。”
虽然赌坊吵闹之极,但那细微的机关‘卡卡’声仍旧没有逃过龙奕真的耳朵。他嘴角不自学的便勾起一个冷峭的笑容。
噙着笑,龙奕真突地摁住了那个摇色子的人欲开色罐的手。
看着龙奕真,那摇色子的人手居然动弹不得,一时间不知再该如何,只知呆怔的看着龙奕真。
赌坊管事也不明白龙奕真要干嘛,亦是愣住了。
只见龙奕真摆手,示意所有凑在桌子边的赌徒们让开,而他则仍旧摁着那摇色子的人那欲开色罐的手不松,然后沿着桌沿一步步绕到那摇色子的人身边。
“小可初来合州,不知合州的规矩,就是想问一问,如果有人在赌坊出老千,如何处理?”明明一句诚心求学的问话,但从龙奕真口中说出来,偏偏就有了冷峭逼人的寒意。
随着龙奕真的话落地,一个赌徒答道:“当然是打个半死然后送官。”
合州有做各种生意的人,只要不玩出人命,只要讲究行业规矩,都属正当行业。比如赌坊,比如御香楼。
“那如果赌坊出老千,不知又如何处理?”
随着龙奕真的话再落地,那摇色子的人手一抖,而那赌坊管事的眼睛不自觉的抽了抽。只听又一名赌徒道:“官府查封。”
龙奕真打了个响指,道:“原来这样啊。”语毕,他看向那个赌坊管事,问:“你确信要开色罐?”
色罐中的‘大’早就换作了另外一副‘小’的色子了。如果开了,今晚所有亏的银子就都能补回来。但,眼前的公子举止不落俗套,浑身上下有一种天然而成的贵气。且这位公子似乎知道色罐下有蹊跷似的,笑得冷峭逼人,带着丝丝的杀气。
开?若被这位公子道出蹊跷,明日这赌坊也许就要被官府查封。
不开?输出这大一笔,这一个月赌坊的人就都要喝西北风了。
赌坊管事纠结中。
“开。”
随着一虎啸般的声音传来,赌坊大当家的出现了。一身肥肉,每走动一步,那肉都在身上晃动。
大当家的作主,管事的就没多大的心理压力了。他抚了抚额头的汗,示意那个摇色子的揭色罐。
龙奕真轻笑着放了手。
随着色罐的揭开。
“啊,大!”率先喜得蹦起来的是武念亭。“啊,奕真,你好厉害,好棒。”
看着喜得活蹦乱跳的小妮子,龙奕真的嘴角不自觉的便勾起一抹宠溺的笑,一扫方才的冷峭逼人。
紧接着,所有的赌徒都‘啊,大大大,赢了,又赢了’的叫了起来,同时都伸着手要赌坊赔银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赌坊大当家呆了。
赌坊管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