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拿着小勺一层层的吃,趁着刮巧克力味冰淇淋的空当,抬起头来瞧了她一眼:“还想叫我听你的心?有话说利索了。”
只见孔桃登时一个激灵坐正了,直直望着瞿白鹿面部表情严肃的说道:“你不是说永远不听吗?说话不算话!”
白鹿茫然的看着她。正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把两人的冰淇淋全收了去,二人往后一瞧,见是鬼妈妈海伦,只见鬼妈妈捧着两盒冰淇淋在二人身后悠悠道:“小~孩子,吃~太多~冰~不好~”
一道犀利的目光刺过去,鬼妈妈拿出了其中一盒冰淇淋,用不停颤抖的手交到瞿白鹿手中,隔着纱堆起满面的笑容:“巧~克~力~味~的~不~错~”
说着慢慢转过头,避过白鹿的眼神,看向孔桃慢悠悠又很和蔼的说:“小~孩子,吃~太多~冰~不好~”
一阵好长时间的寂静。
孔桃看不下去了,一脸惆怅瞧着她,孔桃走的近的好友有一个正好是东北银,孔桃就用东北话对鬼妈妈说:“鬼妈,那你咋还吃呢?你又不是银,你能吃吗?别吃啦。”
话说孔小桃同学跟鬼妈妈抢东西,那实力战斗力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啊,人孔小桃的小手还没伸过去,鬼妈妈就悠悠然的遁了,继而瞬间出现在她身后道:“你~姐~也~不~是......”
一道滚烫而新鲜的眼光如利刃飞至,鬼妈妈看也不看眼不眨心不跳便改口道:“呵呵~玩笑~”
白鹿也不管她们,闲闲散散窝在沙发上,一边看着好戏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问道:“小混球,你还未说是何事呢?不说便罢了啊。”
孔桃瞧着鬼妈妈和她手里的冰淇淋深深的叹了口气,十分无奈之下只得扭头又去拿了一盒,鬼妈妈和瞿白鹿头都没回盯紧电视异口同声声音甜美美妙动人的说道:“嗯,这才乖。”
伴随着他们的话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无奈,伴随着深深的无奈,孔桃憋憋屈屈占了沙发的一个小角落,顺手搂过一个抱枕抱住,双手攥紧了冰淇淋才对瞿白鹿说道:“是我之前同一个寝室里的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她姐姐要回来了,她姐姐可坏了呢,连父母生病都没回来。”
白鹿面无表情:“父母同时生病?”
那位吃的津津有味,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还不忘答话:“好像是出车祸感染还是别的什么的。”
鬼妈妈本就不赞同她去,故而吃完了冰淇淋便飘然而去,瞿白鹿盯着电视不断地换着频道,口中说:“为何叫我?凡人而已,生邪病找你鬼妈去。”
孔桃凑上来,从白鹿身边拿了一个抱枕:“她父母去世了,再说了,你不是叫我多见见不同的人么。我那个同学可能是不敢一个人去见她姐姐,她拉上我,那我只能拉着你了。”
白鹿一笑继续盯着电视道:“不敢?她姐姐能吞了她不成。”
孔桃可怜巴巴瞧着白鹿,白鹿也转脸瞧着她,一秒,两秒,三秒:“嗯,陪你去...只是他们看不见我,我俩须得心底传音。”
孔桃自然十分开心,让她一个人去她自己心里都是没底的,怎么样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若不是朋友的事,自己怎么也不去凑这样的热闹。
鬼妈妈满心不愿意让她搀和别人的家事,故而不愿意去,可现在瞿白鹿答应了,这次就不会有任何差池了,就等于是给一艘无底船下装了一个水陆空三栖潜艇,孔桃当然高兴。
当即谄媚道:“你说了算,还吃不吃冰淇淋,我再给你拿一个去?”
白鹿转过头去盯着电视,继续换着频道,任由电视里的光在自己脸上变化着颜色:“换个香草的。”
“好嘞。稍等~”
从上次缉拿蛟魔直到答应了孔桃同学的那件事后,也有多日未回洞府了,瞿白鹿这日回到洞府,穿过自己亲自设下的层层障眼之法,障眼法内道路宽敞林木葱葱,参天古树历历,与那外面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永寒洞仍是那个样子,池中的冰层未见消融,站在洞外仍觉得寒气逼人,冰块一般的风渗进面庞,耳边只闻永寒洞洞顶的滴水,永不间断的滴下来,轻轻砸在冰层上汇聚的,掩藏在冰丛中的那一汪水里。
她刚刚盘腿而坐,便有小童在洞外回禀称卫琉知求见。
白鹿一笑,轻轻摆摆手。
小童下去了,不一时领了卫琉知上来。白鹿坐在冰雾之中笑着狭促地调笑道:“实在仓皇的很,如今竟能请来卫道长卫大师。”
卫琉知听“卫道长”的称呼到还不觉得什么,听得“卫大师”三个字,便知她又在玩笑,于是便呵呵一笑:“呵呵,好说好说,我等修道之人福济苍生,哪里都走一遭才好。”
说罢了自己憋不住笑了出来。
白鹿闭目而笑。
卫琉知微微笑着,对着云烟中的瞿白鹿行了个礼,直了直身子后口中道:“仙君,上次我未在此地之时,听黄杞子说那鹿仙家来了,说借了早先天庭赏下来的俗世卷轴走了,众人好说歹说愣是没拦住,俗世卷轴也是个宝贝,被这一阵秋风一刮,如今即便去讨要恐怕也要不回来了。”
白鹿仍安宁闭目,微微笑着缓缓说道:“想来他是急红眼了。无妨,你且看着吧。那宝贝,我一早便制了一个一样的,他夺去的是真真正正画出来的俗世卷轴。不过,即便是叫他拿了真的去,也没什么要紧,说是宝贝,法力并没有多大。”
卫琉知点头称是,白鹿想了一番又道:“你也该听到了关于他的事情,当年他使计将孙佑婴困于天牢,却不知他自己的所作所为蓬莱岛的人多数是知道的,现如今已经不得众上仙的喜欢,这私底下的风言风语一起,他的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顿了一顿白鹿又道:“你同底下人嘱咐叫他们切记不要露面,半句话半个字也不提不讲。我们五达观里的人一个都莫要沾染才好。”
卫琉知也点头称是。略一思量又皱眉道:“失道之人我们不必管,只是寿星公到此时还未办他,想来是不知鹿仙家的行事,鹿仙家是他心腹,若知道少不得......。”
云里雾里的白鹿慢慢张开眼:“这就是为何叫你们不提不讲的缘由了。不过,你只单看现在过得好,又可曾知晓鹿仙家早年间差些因事被一棒子打死。寿星公知与不知他犯下的事都自然有他的处置,自家们须得活的妥当,互不连累...保人人长久,就是保五达观长久。”
卫琉知心中自然明白,半响才道:“仙君放下心来就是。”
白鹿复又闭上眼睛:“心,乃血脉之源。腹,乃五脏所聚。实在是缺少不得的人。小友......若有朝一日我不在此地了,你便要唤醒那倔强货,一同看顾守着此处,看顾我天狐遗众。”
卫琉知一震,心中只当是出了事,忙问:“怎地?!”
寒气渐渐淡薄,朦胧中透出白鹿纤瘦的身形:“来来去去,兜兜转转,即便是血也要换一换,更何况是人。现下虽然无事,但你须得当有事那般谨慎。存着小心,处处留后路。”
卫琉知点头,将白鹿早年间交给他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狡兔三窟尚且不足,上通得天下入得地中得走马与挟风,方算能活。”
白鹿叹息一声,起身走到他身边:“走罢,随我去洞府饮一盏玉髓去。”
白鹿封了永寒洞与他一起往洞府走去。
刚走到飞练潭附近,还未见着潭水,便听见又有一片叶儿落在潭面上的声音了。瞿白鹿抬头一笑,早前和孔桃约好了,看着应该也没差几个时辰了。
抬眼间,只见前面不远处被蔚蔚蕤蕤青草遮掩着的石头上仿佛有字,卫琉知心不在焉的走着,忽然感觉白鹿停了一步,便也停下来往她目光所及之处看去,只见那石头上刻着一首七律:
绿水青山白云带,桃花悠闲落叶间。
清谷潺潺浮碧水,石桥踱过白衣仙。
白鹿看罢随口问了一句:“这是哪个写的?”
他看了看字迹,摇首道:“不知,看样子倒像是写仙君的。说来仙君许久没穿那件斗篷了,素色穿的也少了。”
白鹿看着那诗,又看了看山中的景物,微微一笑怅然道:“好景色呢。”
卫琉知也望着远处:“想是白衣桥那边的风景。”
瞿白鹿又想起方才听到的那叶子落在潭面上的声音,不知是幻觉亦或是真实,她一笑:“白衣桥?罢了,且随我去那里走一走。”
他也一笑,跟在后面走着,虽然说着话但是声音越来越小,他说:“仙家,近来看仙家精神倒是愈发好了,我也有一事想同仙家讲。”
深林中的雀儿掠过树梢时叫了几声。
瞿白鹿扫了他一眼又是一笑:“卫大师但说无妨。”
一声卫大师叫的卫琉知乐呵呵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仙家,我在凡间遇到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