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走过流萤身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嗯，偏你一些。”

众人哄然一笑：“可不是！”

众天狐看着瞿白鹿也是满心的欢欣，白鹿自然坐在交椅上，众人却不坐。

白鹿道：“今天不拘礼。过了今天下一回是什么时候还说不准。”

众人听罢也随之坐下。

闲聊间菜已经上齐了，白须长老坐在瞿白鹿旁边看着满桌已经改良过的较为精致的菜肴点了点头：“这才真有些往昔的样子了。”

闻得往昔二字，众天狐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着筷子的手不由得抖了起来，他们被困住多年，不见日月，不听风吟，更莫要说这样的菜肴和可哭可笑的日子。

有两三个当时就要哭，瞿白鹿心里也是难过，纵然难过可却不能表露出来。她忙道：“我倒记得天狐中有一唤作瞿舒康的，婴孩时因生的漂亮常被当做女儿家。今在何处？”

瞿舒康听得叫他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站起身来行了个礼：“舒康在此。”

说完了话又红了脸。

洞内众人一阵嬉笑，白鹿看他面皮薄忙叫他坐下了，众人吃吃笑笑，时间如水逝，转眼间桌上就只剩了空碟空碗。

白鹿一口未动，满心的话堵着，只能拿酒生咽下去。

别看舒康面皮薄，吃到最后他抱着一壶融纱醉打死不松手，呜呜咽咽的扯着白鹿的衣襟满脸是泪的嘟囔着说着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白鹿看此情景怕众人触景生情，更怕他们伤了心肠，当时便叫散了。一手牵着舒康一手拉着流萤飞到山顶上。

棠雪并未饮酒，故而放她早早去演练法术去了。

流萤和瞿舒康是小孩儿中喝得最多的。

白鹿想着带他俩去山上吹吹风，醒醒酒。

流萤看着山上的荒草道：“仙家，这里只有荒草乱石...有甚可瞧？”

白鹿顺着她的目光往山下一望，对啊，荒草乱石杂树无章，这么多年一直是如此，确无可瞧。

那瞿舒康望着星空道：“雪圣！这么久...我头一次看见...星星！”

白鹿心底一酸。

流萤闻言也仰头望天：“嗯...鲛珠一样的亮......”

白鹿还是凝望着山下的景物，怔怔看了许久才轻缓缓道：“因这山上有风，便携你二人前来醒酒。”

说了话半晌不见有人答话，瞿白鹿往后一看，瞿舒康与流萤两人头挨着头肩挨着肩已经睡过去了。

瞿白鹿本想一手托着一个送下山去，可手刚伸到他们头边却又不忍心动了，瞿舒康刚刚离开那里，好容易安安稳稳过一天，说不准能做一场好梦。

小童无嫌，无需缛节，倒是这山顶上背阴处的雪还未化，也是冷冷的，怕别扑了风。

瞿白鹿稍一思量，飞下山从五达洞府里拿了自己的那一件猩红色的斗篷来，给他二人披上后，叫来两个夜里巡山的小妖远远的看守，自己便回去了。

第二日卫琉知捧了斗篷前来还给瞿白鹿，瞿白鹿仍在永寒洞内打坐，听他在洞外如此说，也只回了一句：“送给流萤，告诉她因法力不及众人，才赏她这件防身之物。你也须得时时提点着了。”

不复再言。

多年之后想到这些事瞿白鹿仍感念天狐一族并未全灭，好歹还能活着。

天狐族人未绝，我的九婴也未灭。

白鹿一笑，心道：孔桃也该到了回来的时间了。

她站着这里已经站了许久，可左等右等天都黑透了还是不见人。

瞿白鹿不想算什么，纵然掐指一算就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但那样不就少了等待的趣味了么。

白鹿祭出一道符往孔桃学校的方向打去。

这道符会将人带回来的。

她又静静的坐了一时，门口响起来开锁的声音。

这...便就是等待的趣味了。

门口站着的是正昏头昏脑的孔桃。

瞿白鹿忙看向她。

这次孔桃见了她却没有惊讶的跳起来，她红着一张脸，晕晕乎乎的看向瞿白鹿，径直往她走去：“你真是我堂姐？”

瞿白鹿点点头。

“前世的？”

她微微眨了一下眼睛，权当回答。

“呵...哦。”

看着孔桃拖着书包往卧室走，瞿白鹿毫不迟疑的拽住她，扳过她的下巴，孔桃眯着眼望住她：“你干嘛？”

白鹿将手放在她头上，不一会孔桃就觉得精神多了，摸摸额头一点也不烫了。

她望着瞿白鹿有些惊讶道：“你还会治病啊？”

瞿白鹿哼笑一声，一只手背在身后仰头看她道：“我还安置了一个会治病的在你身边。让她一直照顾你。”

说话之间，一个身影在孔桃身后慢慢显现出来。浮在空中蒙着白纱飘到孔桃面前。没有脚，悠悠的浮在半空。

孔桃盯着她，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惊讶的张大了嘴看着。

白鹿对她道：“孔桃，这个就是从小照看你的......”

“鬼啊！”

瞿白鹿忙按了按额头：“嚷什么！......你害怕？”

“......好像不怕，但不喊一嗓子总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

孔桃转身看着那鬼，表情登时明亮起来：“鬼妈妈！”

瞿白鹿愣是没拦住，表情变幻莫测的同时一只举在半空的手也僵硬的卡住了。这孩子不该是这么一个反应啊，怎么说见了她也应该稍微怕一下下，可她怎么这么欢腾呢？

海伦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叫，可是她却只是在那轻纱后面笑，迎上抱住她的孔桃，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

白鹿反应过来，严声厉色道：“竟不论辈分了么！”

孔桃从小能感觉有人在守着自己，就算是整瓶开水都不小心泼在腿上也没有丝毫的痛感，既不红也不痒，从小到大没遇见过小偷，没遇见过坏人，掉了东西有人帮着捡，家庭美满，家人幸福康健，朋友性格开朗，见到的都是善良仁慈的人。

她一直一直有着这样的猜测。

今天所有的猜测都成了真实，就算她蒙着一层白纱，但那种随时陪伴在身旁的感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讲的明白的。

孔桃面对在心底如此惦念的人，怎么会对眼前这个人没有丝毫的感激和依赖之情呢。

瞿白鹿皱眉看向孔桃：“你唤她鬼妈我唤她什么。海伦，你怎也不拦着。”

海伦满脸感激看着瞿白鹿：“仙～家～我～看～着～她～长～大，如～今，她～肯～。”

瞿白鹿没想过这种局面，当即有些头疼，手轻轻一摆，傲然独立轻声道：“罢了罢了。随你二人高兴去罢，你二人先说话，我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