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回话,便听轻微的破空声,转过首,孔雀已缓步走了进来,一见他,慕童和子房均觉一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孔雀却满面的浅笑,“原来青州王果真在此,越州王进贡了一尾奇鱼,想请青州王一同观赏,不知大王是否方便?”
奇鱼?子房不敢拒绝,他知道这样邀请意味着什么,在正式见面之前的会见,往往意味着百晓生有不想让旁人知道的事要询问,这般的恐惧,子房整肃了衣冠,勉强笑道:“在下可否回客栈更衣?”
“大王无需执礼,阁主大人便侯在水阁外,”孔雀微笑着转过首,轻轻击了击掌,立刻有天机阁的教众抬了一把紫檀木的圈椅走了进来,安放在屋中,又无声的退了出去,“阁主大人听闻飞来阁的花魁泽的琴艺过人,早想一睹真伪,听闻大王在此,特意附雅。”
说完,百晓生已经走了进来,一见他,慕童便轻轻的颤抖起来,与在银月城外见面,百晓生仿佛苍老了十岁,虽然那张美丽的脸没有一丝的皱纹,可是总觉得他那般的憔悴,有一种掩不住的沧桑,他究竟是哪儿变了呢?让他变得这般的可怕。
“阁主大人。”
众人跪了下来,泽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原地,木然的盯着百晓生,不停的颤抖。
“起来吧!”百晓生淡然一笑,他缓缓的坐在圈椅中,“我没想到胭脂巷竟然有这样的所在,我适才在阁外,竟然听到了雪落的声音,孤叶,你到我身边来吧,你没有灵气,一定非常怕冷。”
如从前一般,孤叶坐在百晓生脚边的锦垫上,百晓生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仿佛她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他眯起眼睛,那一刻,慕童看到他眼泛凶光。禁不住一抖,可是他睁开眼睛时,却是满面的淡笑,“我总是在想你年幼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在越州。鱼先生做了你的先生,银月城回了深海,你说他在归墟过得可好?”
“我也不知,”孤叶面上的笑有些迷茫,“我只是常常在做一个梦,我梦见鲛皇大人坐在一条很深很深的海沟旁,那海沟里蔓生着赤红色的水草,水草间有一粒黯淡无光的明珠……。”
百晓生的手停在孤叶的头顶,孔雀满面的紧张,只要他轻轻用力。孤叶立刻就会无幸,可是他却倾首听孤叶轻声道:“鲛皇大人在引日月的精华养育那颗明珠,我不知道粒明珠什么时候才能重放光华,可是我总觉得那粒明珠是我熟悉的一个人,却怎样也想不到是谁?大人,我仿佛忘记了许多许多重要的事!慕童昨日对我说,他去过银月城,那里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是真的吗?银月城真的化为废墟了吗?”
百晓生凝神看了孤叶许久,随即展颜笑道:“傻孩子。银月城在深深的海底,怎会化为一片废墟,是殿下说笑罢了。”
孤叶似乎松了口气,她眨了眨眼睛。露出童稚的笑,“我想果真是殿下和孤叶说笑罢了,火儿也说过,银月城在海底。”
看百晓生面上温和的笑,孔雀松了口气,他看到孤叶眉中那个封印。想必是鲛皇将她关于银月城所有的记忆都封印了吧!七海之源发生的一切,没有人知晓,就算是曾经亲历的慕童也讳莫如深,可是能令百晓生这般憔悴的,一定是剜心切肤之痛吧!
“孤叶,这是什么?”看着孤叶从袖袋里取出一层薄薄的鲛绡,百晓生无意识的淡笑着,他的眼眸凝视着庭院中的飞雪,“是你做的衣吗?”
“不是,”孤叶得意的笑了,“大人看看,这是我默出鱼先生教过我的心法,他说总有一日,你会用到的,我也不知那一日是什么时候,我听慕童说,大人病了,所以我想现在给大人,也许对大人的病势有帮助。”
病了?放眼帝国,没有人敢这般说,更何况百晓生的病是心病,孔雀的心又高悬了起来,他见慕童也一脸的惶惑,百晓生伸手接过那片鲛绡,快速的掠过一遍,随即神情变得专注起来,“这是什么?”
“是功课,”孤叶又如孩子般笑了,鲛皇似乎将她的记忆封印得太深了一些,“大人喜欢吗?”
沉默的将鲛绡收回怀里,百晓生摸了摸孤叶的头顶,“傻孩子,你若冷,便坐在身边吧!青州王、殿下站得久了,想必早已累了,请坐吧!”
这才坐了下来,慕童看孤叶从袖中取出针线,比对着百晓生袍角的破洞,咬出一根线,细细的帮他缝补起来,多年以前,似乎曾见过这样的景象,那个时候,孤叶还不知道他是天机阁的阁主,这天下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