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等,亦安排在各处。
原本棠落瑾所想的分化高丽,令大棠东面所用的人手降到最少,乃是最合适的法子。
可是如今,却不知道大棠内部有谁故意透露了棠落瑾要分化高丽的消息,令高丽三国,竟和倭国、水寇联合起来,一同对付大棠东面。
六皇子和四位宰相不得不派出一半的人马支援东部边境。
可是如此一来,等六皇子和四位宰相派兵走了,前朝余孽撺掇了灾民,就在新旧年交替之际,攻打了长安城。
原本一直安分守己的安王,竟突然出手,绑架走了皇太后。
众人皆惊。
然而不等六皇子和四位宰相惊惧,唯恐太后被绑架,皇上回来了,为了赎回太后,不得不做出某些妥协,太皇太后那里就传出了消息——被绑架走的不是太后,而是太后宫中的一个洒扫婆子。
太后因思念先皇,这些日子,身体越来越差,趁着安王妃意欲绑架之际,宁死不屈从,干脆放了火,想要把自己和安王妃一起烧死。只是安王妃腿脚还算利索,急忙逃走了,还为着扰乱视听,带走了一位洒扫婆子,打算充作太后,以威胁皇帝。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可是等了一会后,太皇太后那里又传来消息,说是安王世子妃绑架走的孩子并不是十六皇子,而是宁家的七公子。
“这不可能!”有人忽然道,“就算是为着人心安稳,也不该这样胡闹才好!”
来传消息的人,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崔姑姑。
崔姑姑闻言,微微挑眉,道:“大人所言,是何意思?难道太后*,是太皇太后指使的?还是宁家七公子被偷,是太皇太后安排的?且不说旁的,十六皇子自出生之时,身上就有胎记,宁家七公子身上可是没有的。是真是假,到时候,众位大人自己去瞧,不就是了?且,承恩公和宁世子难道还不认识太后和七公子么?若是不信,待匪徒将那个绑走的人带出来,二位一瞧,就知道他们绑走的到底是不是太后和七公子了?”
崔姑姑说罢,行了个礼,转头就走。
六皇子听到崔姑姑的话,终于安心下来——无论如何,他是太皇太后养大的,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既然说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事情就是真的。
“既如此,那么此次救援,就有劳承恩公和世子了。”
宁山和宁君榆脸色极其难看,但这种时候,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认了这件事情,带人救援。
六皇子等人,则是想方设法,保住长安城和皇宫。
长安城虽然留下的兵不多,但若是聚集起来,只做守卫,他们还是能等到快要回来的棠落瑾的救援的。
天元二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九,凌晨,新帝率十万将士入长安城,一举擒获前朝余孽,将灾民关入牢中,安王带领一支人马离开,其余人马,尽数被活捉。
长安城百姓高呼万岁!
棠落瑾终于回了长安城,回了皇宫。
长安城百姓的心,也终于安稳下来。
十二月二十九日未时,群臣相拥,长拜不起,请新帝明日正式登基,更改年号。
太皇太后来到紫宸殿,先痛苦先帝,随即令人从不同的地方取出先帝所留下的相同的传位诏书和玉玺。
群臣再拜,请新帝正式登基。
棠落瑾因是厮杀进的长安城,身上的衣袍,还带着血,终于跪在太皇太后脚下,双臂一伸,接过玉玺和几道相同的圣旨。
“儿,落瑾,接旨!”
太皇太后面上终于露出笑容。
等到棠落瑾站起来,慢慢走向那把龙椅,缓缓坐下之后——
群臣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门之外,宫人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棠落瑾缓缓开口:“众卿平身。”
长安城刚刚遭遇一场小型的战乱,让原本和平了几十年的人们措手不及,但这也使得带了十万大军回来的棠落瑾,比先前更加容易的坐上了皇位。
棠落瑾还来不及感受这个位置的与众不同,换下.身上的沾了血的衣服,穿上新制的龙袍,他就与诸人开始商量起明日登基还有长安城战乱、东面边境闹事一事。
等到当夜亥时,棠落瑾才终于有了时间。
可是,他还没有歇息,就被告知,承恩公和承恩公世子求见。
宁君榆背上,还背着一名佝偻着身子、被打晕的老妪。
棠落瑾瞧了那身量极其消瘦的老妪一眼,一时没认出是谁。
宁山和宁君榆,“砰的”跪了下来。
那老妪,也被宁君榆平躺着安置在了地上。
棠落瑾这才瞧见了那老妪的容貌。
比竹竿还要瘦,一脸惨白,仿佛被虐待了许久似的。
棠落瑾不语。
太皇太后已经说了,太后已经在明水殿*了。如今殿上的老妪,他自然不知道是谁。
棠落瑾的沉默,让宁山终于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他认真的叩拜三次,道:“臣教女无方,合该受罚。只是此女……她如今,甚么都不是了。不知陛下可否,让臣将她带回宁家?臣保证,绝不会让她再有出来的机会。”
棠落瑾身子疲乏得很,但他看了宁山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宁山叹道:“她如今这副模样,显见是受了惩罚的。臣自然知晓,让她吃了几年苦头的人,也是臣的另一个女儿……臣原先以为,她们既是姐妹,就算是有甚么不合,最多也就是几句酸话而已,不曾想……她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臣、臣觍颜求陛下一次,让她活着罢。她如今的模样,想来活着,或许比死了还要难过。”
棠落瑾看着平躺在地上,仍旧皱着眉的干枯的老妪,忽而想到当年,他初初穿越来时,就是这个人,让于姑姑把尚且在襁褓里的他,仍在宫中冷冰冰的地上,不许人抱他的。
世事总是难料。
但是,让宁氏活着,棠落瑾或许能忍,可是,在宁家活着……
孰料还不等棠落瑾开口,宁君榆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都成了猩红色。
“不必如此!”宁君榆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这个人是一国之母,还是宫中洒扫的婆子,如何处置,都该交给陛下。父亲,您不能越俎代庖!”
宁山脸一变:“你……”他倒是想要斥责宁君榆,可是,怎么斥责呢?
他们父子二人一路追击,等终于追到安王,救出宁氏和他的七孙子时,宁氏说要抱着孩子,父子二人不以为意,结果,就趁着他们没有注意的时候,宁氏活生生的将孩子给摔死了!
宁君榆险些当场杀了宁氏!
然而饶是如此,宁山也想保她一命。
棠落瑾听了这件事情,微微挑眉,并不说其他。
只静静等着。
宁山和宁君榆初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宁氏睁开眼睛,二人瞧见这位新帝微微眯起的眼睛,才终于知道,这位新帝,是在等宁氏醒了,然后再告诉他们处置的法子。
——凭甚么,让宁氏闭着眼睛昏睡时,就乖乖受了惩罚呢?
当初的寒漪,可是受了整整半个时辰的腹痛之苦,棠落瑾一直都记得这件事情。
欠下的债,始终都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