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容丹服用的时候,虽然可根据神识大致勾勒出要易容的男女、年龄、体态等特征,但想要细致地控制到毫厘,那就很难了。以冷霜凝超凡的神识,都做不到每回易容分毫不差,只是大致是个不太起眼的少年模样,细看还是有几分差别的。但离婴大神就能很牛叉地保有“本君”本来的面貌,只改了发色和瞳色,然后就跟着她大摇大摆上街了。
结果轰动了,并且悲剧了。那些热情粘过来搭讪离美人的少女其实不知道,如果没有冷霜凝在旁边,早就用灵魂传音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得伤人,非但这些前来热切搭讪的美貌少女要被神君大人拍飞,连带着跟在后头看热闹的百姓都要被波及。
冷霜凝原本想,等百姓们看够了,也就散了。但是走了一路,她发现她实在低估了万赤城百姓的八卦热情,他们走了三条街,就整整被跟了三条街,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冷霜凝不知道,五国大陆,妖族最是爱美,太古时期就曾因自恃美貌比人族优越,更应得到女神的喜爱,因而两族之间摩擦不断,进而引发了那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当离婴今晚第n次飘出去,冷霜凝终于叹了口气,走过去,牵了他的手。
“走吧,前头有间花坊,去买几盆花。”
百姓们哗地一声,只觉得那少女牵了男子的手后,那清冷的、不似在人间的男子,霎那间就似裹上柔软的风,仿佛落在了人世间,而那唯一一个能进入他周身三丈之内的少女,就是这世间唯一的风景。
百姓们目光灼灼的,看着男子温柔的、顺从的、乖巧的,跟着少女进了花坊。
百姓们呼啦一下子围到花坊门口,掌柜的惊愕着出来,起先还以为是有人来砸场子,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这才惊异地看向进店来的一男一女。
男子清冷立着,除了少女,谁都不看。少女扶额,叹息——按他们这趟来万赤城的艰巨任务来说,是不该这么高调的。但是高调也不一定有坏处,至少常理来说,是不会有人在被通缉的情况下,敢这么高调逛夜市的。反其道而行之,未必是坏事。但是她实在不喜欢被围观,过了今天,以后出门,果断还是易容成男人好了。
掌柜的赶忙来招呼,虽然他实在看不出这两人是哪家的公子小姐,但帝京常有外城的大族前来,且本城大族子弟分支极多,他也并非每人都认识,于是不敢怠慢,笑问道:“不知这位姑娘和公子,想要挑些什么花?”
冷霜凝却不答话,只是目光一扫,也不管是什么花,更不管品种名贵与否,她只挑颜色鲜艳,朵大漂亮,看着生机勃勃的。她也不用伙计帮忙挑,看上了自己亲自去抱,一连抱了几十盆,红的、粉的、紫的、黄的、白的,摆在一起都快成小花圃了。
掌柜的和伙计都傻了眼,傻愣愣看着她搬,也不是没见过一次要这么多的,这帝京皇城,全是大族,有钱的多的是,这几十盆花还不算什么。只不过,他们是头一次看见自己动手的。这少女衣裙质地华贵,行止间自有威严,动作却毫不矫揉造作,搬完了起身拍拍手,回头都男子笑道:“这些足够装饰你的院子和屋子了。”
离婴轻轻点头。冷霜凝冲着外头一招手,人群外立刻传来呼喝声,打扮成小厮的几个王骑赶着马车过来,把花全搬去了车上。
掌柜的搓着手笑,呼喝伙计赶紧去帮忙往车上搬,转身笑道:“您看是付银两还是灵石?”
冷霜凝自然是不会付灵石的。灵石量太大了,免不了使用灵戒兑汇票,那便暴露身份了,因而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五锭黄金,放在掌柜掌心,“可够?”
花坊外百姓们哗地一声,掌柜的也是一愣——够是够了,只是没想到是这姑娘付钱。
“不够?”冷霜凝见掌柜的不说话,便挑眉问道。
但话刚问完,她就觉得屋里屋外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她耳力好,外头百姓们嗡嗡议论的声音便入了她的耳。
“听见没?这花是这姑娘买给那公子的,钱也是姑娘付的。”
“哗!这公子看着清高气傲的人,莫不是男宠?”
“呸!我就看那女的不是好东西!长得不出色,偏偏霸占这么个美色!暴殄天物!”
冷霜凝微微蹙眉,立在花坊的灯影里,脸色这辈子没这么精彩过。她转头看离婴,他还是那般清冷而立,脸上没有半分波动,大抵也不知“男宠”是什么,但当他听见那最后一句,目光突然转向人群。
冷霜凝大惊,一把过去先拉住他,“清者自清,别管别人言语,我们走。”
她拉着离婴欲往外走,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百两黄金,买你这男宠。”
冷霜凝背对着花坊屋子,屋外百姓们却先她一步惊呼,惊呼过后,便是纷纷后退。
冷霜凝带着离婴回身,入眼的是一对肉(禁词)弹,堪称汹涌的胸脯,裹在一件鲜红的短衣下,几欲喷薄而出。女子bo涛澎湃,腰身却是不盈一握,极致妖娆诱惑的身段,衬着雪白的肌肤,款款立在花坊雅厅处,眼眸含笑,轻轻一眨,便能叫人失了魂。女子身后,两名侍女,神色倨傲。
这时,女子已腰身一摆,向前走了两步。她步子婀娜,裙摆婉动如夜来迷香的花瓣,缓缓绽开,异香阵阵。花坊里的掌柜和伙计闻见便要两腿发软,看得眼都直了。那女子的眼却直勾勾盯着离婴。
离婴的目光自始至终动都未动,与其说不看她,不如说眼里无他,他的目光只落在面前三尺之地,那唯一的身影上。
女子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
冷霜凝瞥一眼纷纷退后的百姓,便知这女子身份定然不俗。只是,这万赤城贵族家的小姐,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买男宠?
这实在有些颠覆冷霜凝对古人礼教的看法。
“他是我朋友。”冷霜凝淡淡看向那女子,神情已冷了下来。说完,便拉着面无表情的离婴转身欲走。
那女子嗤笑一声,“一千两。”
冷霜凝停也不停,脸色却发寒。外头王骑们已将花都装上了车,纷纷靠在马车边上看热闹——看的自然是花坊里那不知死活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