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去,却没看见身后男子眸底瞬间涌起的笑意。
半晌,采了一些芙葵,冷霜凝却未带在身上,而是全数以意念转移进了墨玉谷中,打算来日再栽。
“这一片,你只采了六株,够了?”
冷霜凝来到寒潭洗了洗手,听到凤天的话,嗯了一声道:“够了。这种仙草本就少见,难得在这寒潭边上长这么一片,说不定以前也有人下来过,知道此处长着仙草,万一哪天有人急需此草救命,千辛万苦地下来却没见到,岂非白白误人性命?就算没人下来过,也难保日后不会有人下来。所以,留一些给后人吧。”
她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儿,崖底雾气飘渺,少女回过头来笑了笑,一瞬间有如初开的空谷幽兰,芳华娴好。
“走吧,到崖顶。”
她仰起头,透过层层云雾,看头顶只留一线的青天。忽而一脚踏地,纵飞而上!
崖下的男子抬起眼,见她裙带飘摇,一跃而起,飞旋直上,仿佛腾空的凤鸟,一跃九万里长空,冲破青天之势。
耳畔仿佛瑞鸣吟唱,昭示这那样的终有一日。
凤天负手而立,仰望她飞去的身姿,不由虚了虚眼。稍时,一笑,纵身而起,随她盘入云空。
两人的身姿在万仞深崖的半空中如两只旋飞的鸾鸟,他很快便追上她,却不急着越过,只不紧不慢地护着她身后,与她并行,穿云赴晴空。
有凤天在身后护着,不会再出现昨夜坠崖时四面受敌之困。冷霜凝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只管运起丹田内的灵气,那灵气里已含了融合了的月魄之力,淌过经脉,脸颊都染上莹润玉色。
她周身开足了罡风,却敏锐地感觉到这风似与平时不同。看似霸烈,却于霸烈里融了丝丝柔劲,崖壁前的毒藤向她缠来,触碰到罡风的一瞬并非被霸道地震开,而是被生生扯入,再被那些柔劲推出,这一扯一推,那弹开的毒藤便被弹在山壁上,生生打出深黑的裂痕!
一路往上,山壁的裂痕便如蜿蜒的蛇群盘恒而上,密密麻麻的毒藤被扯入再拍飞在崖壁上,竟拍碎了数丈宽的山壁,所行之处,碎石滚滚落入万仞空崖!
冷霜凝眼神一亮,脚下响起破空之声,她低头,见深霾的云雾里上百条深黑的毒藤逼上来。
冷霜凝一哼,凤天无声一笑,也不出手,只空中轻轻挪了挪身子,那般轻巧游刃有余,而后凝着她的背影,看她自己解决。
冷霜凝昨夜便是吃了这些从下方偷袭的毒藤的苦,今日她修为精进,却仍不作防,任由那些毒藤缠上她的脚踝!
却在缠上的一瞬,灵气疾速由经脉逼至脚踝,在那毒藤的尖刺触到她脚踝时的瞬间,犹如利刃划过冰面,擦着她的肌肤而过,之后被激起的罡风甩了出去!
冷霜凝眼底色彩大亮,听身后呼啸的风声里,凤天笑道:“你若将心经练至...二重,这些利刺方才便该应声而折了。”
冷霜凝闻言心中一惊,却没回头,她要忙着对付眼前又缠来的毒藤。心里却有惊喜之意,练至...二重便能折断这尖锐如刀刃的毒刺,那练至臻化境会如何?
昨夜进境之后,她明显感觉体内的灵气质量非同寻常了。原本,她丹田内便有一团神秘的灵气团,但其力太过深广,她总有运用不得法的感觉。而与月魄之力融合之后,倒感觉将这些灵气搅合在了一起,经脉里流动时感觉比以往雄浑充实。若非不想在半空中闹太大的动静,她早就用合击招式来试验一番了。但考虑到合击招式威力太强,她和凤天人在半空,这一击下去万一山崩,那便是没事找事了。她的试验不急于一时,还是先上去崖顶,找到赤子烈再说!
一线天的断崖,昨夜落下时便觉得万仞之高,落了许久才至崖底。今日要上崖顶,自然更是费时费力,冷霜凝一面踏着崖壁飞纵,一面要维持着灵气的流动去对付对面和脚下缠来毒藤,好不容易得空儿看一眼头顶,却觉得遥遥无涯,这才明白为何这断崖很少有人下来。
下来是个技术活儿,上去却是技术活儿加体力活儿。这体力还必须是一跃到顶,崖壁爬满了毒藤,纠缠不休,半路连个歇脚的地儿都没有。
冷霜凝终究是女子,她灵气可以维持许久,体力却终是比男子差了些。
她仰头看上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身后却有男子轻轻揽上她的腰身。
冷霜凝一震,回头之际,人已落入凤天怀里,如同昨夜落崖之时。
他轻点崖壁,衣袂飘飘,所经之处,毒藤片片匐于崖壁,齐刷刷向两旁散开,雾气飘渺里望去,似奔腾白浪的江水被以无穷之力从中断开,生生劈开一道陆地一般!
冷霜凝惊诧,遂想起昨夜他落下崖底时毒藤亦是未敢纠缠他,只是昨夜天黑,她未看清是何情形,竟不想如此这般!她不知凤天如何做到,不由仰头看他。
她的目光却撞进他含笑的眸中,他甚至不去看眼前崖壁,万仞崖前行走姿态仍是那般漫不经心,衣袖掠卷间有奇异的香气卷入鼻间,清淡,润入心扉,渐渐让人心底生出安心来。
这安心的感觉扎到心里,便再也拔不出来。只是,尚未来得及品味其中滋味,便听凤天道:“崖顶上有人,应是赤子烈他们寻到此处了。我不便现身,送你一程,便要离开了。”
冷霜凝一愣,她知道上去崖顶便要和他分开了,却未想到连崖顶都不到,便要分离了。
“你……回去后,在白皇面前要小心。”
既然一定要分离,她也不去说留恋的话,此刻唯有提醒他小心安危。她甚至不去想他要以何种办法在白皇面前交差,她知道,他必定是要受些伤的,只要想到他可能要自伤以取信白皇,她心里就像被重锤击打过。他一切的好,她都会记着,然后……每日想着他。
“放心,白皇还没本事能让我有性命之忧。”凤天一笑,随即垂眸对她道,“我在谷中屋内留有一封书信,是给你的。到了赤子烈的封地,记得拿来看。照我信中所说行事,可保赫连家暂且动不得你。”
冷霜凝一愣,听凤天提及赫连家,心知他定然知晓了她杀赫连齐之事。只是,他在谷中那一点时间,竟然还能有心为她的安危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