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不见了!”六七岁的孩子哭得极伤心,眼泪豆子似的往外掉,半分也不似作假。
“姑娘会隐身咒,但时间尚短,她一定走不远!快追!”一名护卫带着几人瞬间出了馆驿,留下两人在屋里四处看。
忽见桌上放着一封信,一人奔过去问:“这是姑娘留下的?”
阮小四边哭边点头。
那人蹙眉道:“殿下已入宫面见白皇,我立刻带着此信前往宫门外守候,你在此看着小四。”
阮小四却用袖子一抹眼泪鼻涕,伸手便去抢那信。他个头矮墩儿似的,伸着手也够不着,一跳一跳地道:“姐姐说要小四亲手把信交给烈王殿下,小四要、要听姐姐的话。”
他眼里含着倔强,那护卫肃目看了他一会儿,终是点头道:“那便一同去吧。”
说罢,两人带着孩子很快也消失在了屋里。
空荡荡的屋子里,却在三人走后,现出一道人影来。冷霜凝自墨玉谷中出来,看一眼三人消失的方向,眉目间一抹歉意,却终是在垂眸之际念动了隐身咒,一路溜出了馆驿。
白都虽城广恢宏,但却也要分个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城南街市林立,各种商号茶馆酒肉铺子;城北民居之所,城东行政区域与各种皇室宗亲府邸,城西花街柳巷、奴仆交易之地。因而,冷霜凝出了馆驿,几乎未作停顿,便往城西而去。
城西数条街巷纵横,烟花柳巷之地纵是青天白日,亦是一番繁荣景象。一名打扮得像是大户人家小厮的少年快步在街上穿行,面对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的招揽,小厮只边走边不住回身,笑得点头哈腰,“府上老爷有事让公子回去,小的奉命来请。各位姐姐,改日!改日!”
他一路不停,七七八八地拐过几条街,终于远远地看见一处刷着彩漆的建筑。他在墙角处停下脚步,某些喧闹的惨嚎的声音一一钻进他的耳朵,他垂下眸,眼底一抹冷沉的光,接着便顺着墙根儿摸去后院墙下,隐去身形,翻了进去。
时值正午,一个小厮正从厨房里提着桶馊食出来,一路往地牢而去。行至一条小径矮丛,脖颈忽而一痛,接着眼前一黑,身子便软了下去。
稍时,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厮自矮丛里起身,他一指点上昏去的小厮的睡穴,将他塞去一旁的假山洞中,搬来杂草微微遮掩。而后若无其事地提着木桶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冷霜凝此时耳目已是极聪,不必特意探出神识也能听声辨别出一些位置。那些铁链的声响、低低的恸哭、老鼠的吱吱声,无一不很好地向她昭示了地牢的位置。
地牢门口,十数名护院看守在外。
冷霜凝却蹙起眉来。
这数量……似乎比预计的少了点。
“什么人!”那边的护院已经发现了她。
“啊。”她提了提手中的木桶,不说话。
守门的两人显然认识她,一人道:“是你啊,进去吧。”
冷霜凝笑着应了,就要提着木桶进去,忽见一人横了另一人一眼,伸手挡在了她面前,说道:“非常时期,暗号还是对一对的好,出了事你我都担待不了。”
那人抬眼看她,头一扬,道:“说!暗号!”
冷霜凝笑着,眼微微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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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皇城,白金宫大殿之上,礼乐声声,钟磬长鸣,声声撞击出浑厚威严之音。
大殿上,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
赤子烈一身绯色团锦朱雀华袍,朱金冠,红玉带,衬得眉眼深沉,凛凛如刀。他抬眼,望向对面,问:“此话何意?”
对面男人一笑,笑声带了些沙哑,却有些别致的韵味。他抬眼看赤子烈,眼角带起细细的纹,理了理深黑浅黛玄武纹滚边的袖口,“天成祭典,天下之重,甄选地皇女神之古礼。烈王殿下废修之体,实为受受女神摒弃之人。炎皇陛下派烈王殿下为使来访,其用意难免令人心生猜度。”
他眼眸微转间眼底神色轻快,和着大殿重重礼乐,话语轻巧。
却有人的衣袖微微垂落,掩了其中握紧的拳。赤子烈深黑的眉微敛挑,仍是大马金刀坐着,面儿上半分不动,只哼一声道:“玄礼皇叔有何猜度,不妨说来听听。”
玄礼却不答话,身子往旁边微斜,问道:“英招公主以为呢?”
青皇之妹,青国木兰英招公主青龙甲胄加身,一身的英气,眼也不抬,神色淡漠道:“殿下有话便说,何必弯弯绕绕!本宫倒是无甚猜度。”
玄礼长笑一声,“罢了罢了,竟无人觉得炎皇陛下对此次天成祭典态度轻慢,既如此,本王又何必去扮那黑脸之人。”
赤子烈冷哼道:“玄礼殿下不必费尽心机挑拨白炎两国之间的关系,上古时人族与妖族之战早已烟云逝去。神纲定曰,四族之间不可再起争端。若玄国按捺不住,不妨把目光往四海之外看。本王听说最近魔族有些异动,但望到时,玄礼殿下能不畏战!”
赤子烈将目光投向玄礼空落落的一只袖口,玄礼眸光一震,这话似乎正刺他的痛处,他眼角一动,那只空荡荡的袖口忽而无风自动!
一缕黑沉的死气自袖口荡出,似九幽魍魉嚎号,阴风暗潜,似天地间化不尽的幽冥狰狞扭曲着面孔,要绞上赤子烈天灵!
那阴风却在半空停了,大殿之上忽而金鸣唱响,只见得九根撑起大殿的金柱煌煌辉亮,那杀气阴风瞬间被化于无形!
白国皇宫大殿九柱,金玉铸造,神珠镶嵌,乃铸造神梯之石,驱邪避戾不过儿戏,神阶高手的威压在大殿之中亦可化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