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含着一阵清清凉的药膏香。
光着脚搭在他的膝上,房内烛影跳动,将他俯下的侧影映在床尾罗帷,忽明忽暗。
他仔细地为我上药,药膏轻轻抹在脚踝上,慢慢揉动将药膏散开,小心的按压。
从我的角度看去,男子侧面轮廓如刀削般的分明,低垂着的睫毛深黑浓密,眉弓之上剑眉斜飞,薄唇微抿,不怒自威。
“从小到大,我每年最期盼的日子就是我生辰的时候。”我倚在床头,望着床顶帷帐上繁复精美的图案,淡淡着,“每到这天,大哥不会查我功课,也不会因为我犯小错而苛责训斥;二哥这日,不会去陪着他的莺莺燕燕,会藏在某个地方,待我恰巧经过时,突然出来赠我生辰礼物;三哥,会带着他亲自酿的美酒来与我共享……”
“每到这一天,所有人都会想着法子逗我开心。即便之前有过不愉快,在这一天,也都会心照不宣的直接忽略。也只有这一日,他们才真正像普通的哥哥关心妹妹一样待我。”
手里翻看着那个小铁盒,迎着烛光打量着铁盒上头的那把锁。
“我从前,很多次的想过我为什么会出身在一个这样的家庭里?别人家的小姐,只需待在闺阁,偶尔习些女红,学学打扮,等到出嫁,安安心心地待在夫家相夫教子,这样的一生,平平淡淡贤贤适适的,多舒服?”
“而我,三岁习武、学经册,然后再大些,便是琴棋书画舞,整日整日的被戒尺鞭子逼着学。那时,我羡慕极了我三个哥哥,他们以前学这些的时候,轻轻松松便能习得要领,可是,资质天赋这种东西,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按在脚上上药的那只手微微一顿,上官若风侧目过来。
我假装没看他,继续:“好不容易长大了,再不用被逼着学这学那,结果,却要嫁人了。”
“嫁了人也颇不顺利,好不容易和小姑处理好关系,却又突然知道侍女爬上了丈夫的床;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却又见着丈夫的青梅恣意挑衅;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了,小妾也该临盆了;负气回趟娘家吧,还哥哥不疼丈夫不管的……凄凄凉凉过了几年,到如今还是被人嫌弃。”
默了良久,没得到什么回应。
我悻悻低头琢磨铁盒子。
“完了?”他冷不防开口。
我抬眸看他一眼,微微错愕,点了点头。
上官若风眯了眯眼,薄角微牵,“一股子酸味。”
着拍了拍我的腿,示意我将脚从他身上挪开。
我哑然,收回腿,往床里头坐了坐。
他净了手过来,舀了块帕子擦拭手上的水珠,在床边停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睨着我,“若想委屈,你大可再得凄惨悲凉些,最好把从小到大挨的打、受的罚一件一件清楚过来,难得我今日有耐心,当做笑话听了也不错。”
我僵了僵唇角,望着他,目光恼怒。
他撩了袍角再坐到床畔,看我时,目光深深,“三岁习武学书,如我们一般身家出生的,哪家孩子不是这么过来?你如此,我如此,就连清儿也是如此。谁从小没吃过些苦头?你以为生在普通人家就闲适舒服了?缝衣劳作、劈柴洗衣、烧菜做饭还得为花销生计苦恼,那种日子,你过得?”